林向嶼開車載顧岑去吃自助中餐,她大概是真的餓壞了,自助餐盤能疊成一座小山。她偷偷抬起眼打量林向嶼,看到他凝視著她身後的窗戶,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岑伸手在林向嶼麵前晃了晃:“Hello?”林向嶼回過神,抱歉地對她笑笑:“還想吃什麼嗎?旁邊有家奶茶店,我去給你買。”
顧岑的住處和林向嶼隻隔了一個街區,送過她後,林向嶼一個人回到車上,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也不動。過了許久,他才像是大夢初醒一般,插上鑰匙點火,可是連點了三次都熄火。
他雙手止不住地顫抖,最後長舒一口氣,靠在座椅上。他想了想,給胡桃發了一條消息:“有空嗎?給你打個電話。”
胡桃畢業以後,結束了實習期,轉正成為四中的英語老師。好在她的課時不多,但是上班以後有上班的規矩,林向嶼每次給她打電話前,都會先確認一下她有沒有在忙。
胡桃直接回了一通電話過來:“有空。”
林向嶼握著手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沉默了半晌才說:“我今天見到一個女孩子,長得很像她。”胡桃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然然。”
林向嶼苦澀地笑了笑,大概是在嘲笑自己的自欺欺人。胡桃頓了頓,不知道該說什麼:“很像嗎?”“嗯,”林向嶼說,“但是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那你打算?”“沒什麼打算,”林向嶼語氣平靜,淡淡地說,“剛剛我坐在她對麵,看到她狼吞虎咽地在吃飯,我就想,如果然然還在的話,一定也能這樣快樂。”那你快樂嗎?胡桃在心中輕聲問,依然活在這個溫柔的世界的你,快樂嗎?“你不要難過了。”她說。
“我沒有難過。”
“你有。”胡桃說。
“我……”林向嶼欲言又止,最後輕輕歎了口氣,“胡桃,你知道嗎,我有多少次希望時光能倒退,我可以什麼都不要了,拿自己這條命,去換她平安如意。”
許然然遇難的事情發生後,林向嶼幾乎不再提起她。不是遺忘不是逃避,而是每個人心底最深的痛,是刻在生命的年輪裏的,年歲越深,那痛越是血淋淋。
他不願將這傷口示人,驚動死者在天之靈。他不讓自己好過,來懲戒自己還僥幸活在人間。
相片裏的許然然還一如當初那麼年輕美麗,再也不會變老。
她的生命已經在二十歲那年戛然而止,一朵花開得最燦爛的時刻。
可是她將一直活在他的生命裏,永生永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