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瞟了一眼還在廚房忙前忙後的林向嶼,拉著胡桃的手說:“阿姨我就一個心願,桃桃啊,你可得幫我去給向嶼說說,二十七八歲的大男人了,還這樣沒個著落,像什麼話?可欣父母那邊都著急著,過個年,問候得比誰都勤快,總不能拖著人家姑娘不是?他們兩個的生辰八字我們都拿去算過了,配得很,是個好姻緣。”

胡桃點點頭:“我知道的,阿姨。”

“程可欣是許家介紹的人,意義不同,”林母說,“這孩子,這麼多年,就沒從那件事裏走出來過。他從小就死心眼兒,總覺得是欠著許家的,所以許家介紹的人他不好意思拒絕,要是我去跟他提要相親,當場就翻臉不認人。這麼多年了,你說說,難道真要這樣記一輩子?”

“是啊,”胡桃笑著點點頭,“總不能記一輩子。”恍惚間,胡桃似乎看到窗台的白色蠟梅上停了一隻蝴蝶,她眨了眨眼睛,蝴蝶便撲棱著翅膀飛走了。這樣冷的冬天,又怎麼會有蝴蝶呢?當年方子望問她,你就不會難過嗎?她回答說,她難過好過他難過。戴著微笑的麵具,若無其事地忍痛走下去,這就是命運教會她的全部。

吃過晚飯,林向嶼開車送胡桃回去。要下車的時候,胡桃問:“你和可欣,怎麼樣了?”“就那樣。”林向嶼心不在焉地回答。“我覺得可欣挺好的,你不知道,高中那時候,她天天在我麵前念叨你,我耳朵都要生繭了。她去北京前,我不是還約你一起去KTV,她緊張得都不敢和你合唱一首歌。”胡桃說。

他應該從許然然的悲劇中走出來了,太多年了,那噩夢一直糾纏著他。他一直給自己加上無形枷鎖,背負萬千罪名,一刻不得超脫。而她,也該飛過這片滄海了。

“原來如此。”林向嶼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看著前方的道路,“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一直打著這個算盤?”

胡桃說:“你別誤會啊,我沒有說你和許然然不好的意思,她們兩個我都挺喜歡……你和她們中的誰在一起,我都……都挺開心的。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別任性了,大家都很擔心你。”

“是嗎?”林向嶼輕聲問。

“是啊。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我會有一個很好的家,我也希望你有一個很好的家。等以後你們結婚了,我還可以去你家找可欣蹭飯,你們要生個大胖娃娃,認我當幹媽……”

車窗外是街道斑斕的光,影影綽綽地落在林向嶼的臉上。他垂下眼,輕輕地“嗯”了一聲,歎了口氣,在心中對自己說,就這樣吧。

情愛使人歡愉,使人紛擾,使人窺見極樂天堂,使人墮入阿鼻地獄。

他再也不願談情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