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在 ICU搶救了三天,最後度過了危險期,才得以轉入普通病房繼續治療。在這期間,她一直昏迷不醒,身體狀態很糟糕。醫生說幸好搶救及時,雲南的醫院雖然經驗不足,但好在迅速地將她轉移回了 C市。
胡琳寸步不離,一直守在病房門口,不讓林向嶼再靠近一絲半毫。兩個人僵持到深夜,胡琳身體實在扛不住,她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靠著椅背,累到虛脫地睡過去,頭靠在牆上,一點一點,睡得又沉又不安穩。
林向嶼站在離胡琳五六米遠的走廊上,刺眼的白熾燈光逼得他眼眶通紅。
再遠一點,就是胡桃的病房。她依然生死未卜,在經曆怎樣的痛楚,外人無法得知。
巡夜的護士見了林向嶼,歎了口氣。
醫院上上下下都猜著這三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怎麼會僵成這樣。
“哪有什麼好猜的,”護士 A發話了,“準是男方出軌,女方為情自殺,女方妹妹在這裏打抱不平。”
“沒有沒有,聽說是爭財產,女方還留了遺書的。”
巡夜的護士雖然也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走到林向嶼旁邊,輕聲說:“小姑娘睡著了,你要想看就趕緊吧,不過也就能隔著玻璃看兩眼了。”
林向嶼嘴唇幹得有些裂開,他動了動嘴,聲音沙啞地說:“不用了,讓她睡個好覺吧。”
護士驚訝地說:“你……”
想問你們是什麼關係,他竟然對胡琳如此體貼。胡琳對林向嶼又吼又罵,第一天夜裏鬧得全院都被驚動了,剛開始還以為是鬧醫患,不然還有什麼仇能如此不共戴天。
林向嶼猜到了她想問什麼,淡淡地笑了笑:“她是我妹妹。”護士又瞧了兩眼胡琳,林向嶼的目光越過她,落在病房外,而走廊的盡頭,明晃晃的燈光落下來,像是行駛在蒼茫的大海上,燈塔在遠方,希望那樣微弱,卻一直都在。
林向嶼也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睡去,他本來就睡得不安穩,半夜被一陣大哭聲吵醒。林向嶼半夢半醒,睜開眼睛,發現是胡琳在哭。他走過去,蹲在她麵前,輕聲問:“胡琳,你沒事吧?”胡琳掛著眼淚抬起頭,她捂著臉,努力想停下來,可是眼淚肆虐,布滿了她整張蒼白的臉龐。此時她情緒瀕臨崩潰,脆弱得不碰也能碎掉。也顧不得眼前的人是林向嶼,她猛然伸手抱住他,環著他的腰,像是三歲小孩,“哇哇哇”地大聲哭出來。
“我夢見她走了,”胡琳痛苦地說,“我去送她,她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同我說。”林向嶼握緊了拳頭。“沒事的,胡琳,”他低沉安慰她,“她不會有事的。”“如果我懂事一點,體諒她一點,理解她一點……”胡琳渾身都在顫抖,“我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不想再見到她……”“姐姐……”胡琳淚如雨下,“我錯了,姐姐……”
第二天清晨,白冬遠做完兩台手術,衣服也沒換就趕了過來。胡琳眼巴巴地看著他,問他:“冬遠哥,你是醫生,你告訴我,我姐姐會沒事的,對嗎?對嗎?對嗎?”
他安慰胡琳:“沒事,我向你保證。”他心虛,說完後將目光投向林向嶼,兩個人四目相對,彼此都很難受。忽然,林向嶼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林向嶼。”他回過頭去,看到程可欣抱著一大束鮮花走來。她走到林向嶼麵前,林向嶼才想起來自己在江邊丟下她的事情,他向她道歉說:“對不起。”程可欣慘淡一笑,她一宿未眠,臉上還掛著化開的妝容,她說:“沒事,我打電話給冬遠才知道是胡桃出事了。”“抱歉,”他說,“我手機沒電了。”程可欣說:“沒有關係,胡桃是我們共同的朋友,你關心她是應該的……其他的事,之後再說吧。”“不用之後,”胡琳站起身,她向來討厭程可欣,十分冰冷地說,“你們現在就離開醫院,我姐的事,才是和你們沒有關係。”
“胡琳!”林向嶼蹙眉。
“我說錯了嗎?”程可欣出現後,胡琳渾身的刺都豎了起來,她不分青紅皂白,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了程可欣和林向嶼身上,“你,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同情,還有你,帶上你的未婚妻,滾出去!”
三個人正要吵起來的時候,病房鈴聲大作,胡桃的身體開始有意識,醫生匆匆忙忙趕來,忙前忙後,給胡桃做了一係列的檢查。最後他們才通知病人家屬可以進入病房探望,但是隻有二十分鍾,要保持患者情緒穩定。胡琳站起身,惡狠狠地瞪了程可欣一眼,跟在醫生後麵走了進去。過了兩三分鍾,胡琳從病房走出來,她站在門口,手握著門把手關上門,低下頭頓了幾秒,最後選擇走到林向嶼麵前,她說:“她醒了。”“嗯。”林向嶼輕聲回答。胡琳發現他的手指不住地顫抖。她欲言又止地在林向嶼麵前站了一會兒,才開口:“你……去看看她吧。”林向嶼在原地站了幾秒,才動了動身體。程可欣在他身後喊他:“向嶼。”林向嶼轉過頭,對她笑了笑,然後輕輕走進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