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晉之番外 月溶庭花舊闌幹(三)(1 / 2)

哭過,痛過,傷心過,日子照樣不急不徐地繼續著。作為四貝勒的嫡福晉,不論是煙暖柳惺忪的早春午後,還是綠肥紅又瘦的初夏傍晚,甚至是昏昏雪意沉的嚴冬夜半,海容都在步著四貝勒的韻腳往前走。

眼下是這樣一個寒煙漠漠的季秋清晨,她也自然而然地押著韻腳——照例命人拎著幾隻鳥籠,來到花園水潭邊遛鳥。對海容來說,打理貝勒府,要井井有條;照顧四阿哥,得細致周到;除此以外,就是看顧她的一幹鳥雀了。這些就是她一貫押熟了的韻腳。即使來了一個標致俊秀的水憐,也不過就是一粒投入深潭的砂礫。

想到這裏,站在水潭邊的海容蹲下了身子,揀起一粒小石子,輕輕投入麵前的水潭——“咚”的一聲後,小石子便被吞沒了,甚至沒有來得及漾出一圈波紋。靜靜的潭麵,一如既往。海容的生活,同樣的一如既往。

四阿哥對她,也是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相敬如賓,是的,始終就像對待賓客一樣,隔著一段若有似無的距離,不論再怎麼親切和藹——始終還是夠不著他的心。

從前一想到這裏,海容的心,就像是被鳥喙啄著,生生的疼。而一年以後的現在,她已經明白:也許,從來就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走進過他的心。這是一個把心沉進穀底的男人,要想走進他的心,起碼先得自己跳進穀底。

想到這裏,她的嘴角隱隱泛起一絲嘲笑:“有多少女子可以做得到呢?跳進穀底,隻為了也許可以走進他的心?唉,自己是已經墜落穀底了。折翼之鳥,隻怕此生此世,再也飛不回去了。倘若可以如十三福晉那樣,把所有的往事全部忘個一幹二淨,那該多好!”

當海容想起昨天重陽節宮中聚會的情景時,不由陷入沉思,她的心裏竟頗有幾分羨慕,又充滿了好奇......

前一陣子在永和宮渡中秋時見到的十三福晉,與大婚時見到的她,已經大不相同了。從前的她,看起來和其他福晉總不太一樣:她不愛和其他皇子福晉拉話,在額娘麵前也是問一句答一句,眼神總是那麼淡泊飄忽,又帶有一絲酸楚。其他福晉甚至在背後說,十三福晉仗著自己在皇上身邊當過差,又自詡有幾分姿色,總不把人看在眼裏。

我想,我能夠明白她的苦。作為皇子的福晉,從來不敢奢望專寵獨房,自己能在他心裏有一席之地便足矣。

一件繡了嫩黃色臘梅的銀灰色絲質旗裝,她的裝束還是那麼素雅清新。可是,看到她的眼睛,又覺得有哪裏不一樣了。我說她是有福之人了,跌了一跤也平安無事。她的答話讓我吃驚:“哪裏是我有福,分明是娘娘在廟裏祁福給我帶來的福澤呢”。這還是那株目下無塵、淡泊飄忽的空穀幽蘭嗎?她何時變的這麼圓滑了呢?

額娘倒是被她這樣甜蜜的話語哄的很開心,難道她跌了一跤後就連性子也轉了麼?

昨日重陽節再見麵,她的肚子微微凸起,麵帶笑容地在皇子們的福晉堆裏打轉,眼裏有堅強淡定、自在坦然、世故圓滑,甚至還有幾分促狹頑皮,可就是沒有以前的淡泊飄忽。她努力把自己融入到福晉圈子裏,使自己看起來和她們一樣。再加上她說話很甜,說人家的好話,總是能把一分好說出三分妙來,福晉們當然願意同她講話。若在以前,她是決不會這樣做的。她不會為了隨大流,而磨去自己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