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橋就是寨子,貨車隻能停在橋頭,再也過不去。
“走吧。”趙師傅如釋重負,揣上手電和香煙,再次叮囑吳辛,“記著啊,就說你是初次進山收藥的,別說找人,該打聽什麼我心裏有數……還有別提那個湖。”
吳辛已打開車門,夜裏山風刺骨透涼,橋下傳來湍急水聲。這水聲蓋過了趙師傅最後一句壓低聲音的話,吳辛回頭問,“別提什麼?”
這一回頭,正瞧見趙師傅舉著手電,目瞪口呆望著自己身後。
吳辛一個激靈,猛然察覺後頸涼颼颼,似被什麼東西盯著。
是人,是獸,還是什麼……寒意封凍了每個毛孔,他不敢轉身,那迫視的無形力量似一塊冰貼住脊背。手電的光柱不住晃動在腳下,那是趙師傅的手在抖。他看不清趙師傅的表情,不知他定定望見了什麼。心髒猛烈搏動,恐懼的瞬間,人的知覺也不由變得靈敏。耳邊似聽到喀的一聲,極輕微的,像枯枝折斷。
然而,足以突破吳辛鎮定的極限。
他再不能忍耐,猛然回頭——
空蕩蕩,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樹枝被風吹得微微搖曳。
“喂——”吳辛大吼,借聲壯膽,想問那樹叢裏是不是有人。後半句還沒出口,卻被趙師傅撲上來,一把掩住他的嘴。趙師傅牙齒格格打戰的聲音,夾雜在結巴話語裏,“別,別……有,有東西……有眼睛……”
吳辛毛骨悚然,“眼睛?”
似乎為了回應他的問題,這話音未落,對麵樹叢裏猛地一聲咆哮,急風挾著腥氣襲來。手電筒落地,趙師傅腿一軟直接坐倒。吳辛隻來得及退避兩步,迎頭便被一個黑影撞倒!
倒地刹那,他本能地將背包擋在身前,隻覺一股熱腥氣撲麵,背包被那黑影死死咬住。
“咄!”
樹叢後傳來厲聲吆喝,那黑影停止撕咬,兩耳伏低,仍咆哮地盯住吳辛。
原來是一隻體格龐大如牛犢的黑色獵狗。
樹叢後鑽出兩個人影,一高一矮,兩束手電筒的強光直照在吳辛臉上。
趙師傅已放聲大叫起來,“別放狗別放狗,我們是來收藥的!”
對麵兩人不出聲,手電光束轉向四周掃射,似在尋找什麼。
黑狗未得到主人指令,又咆哮起來,甩頭撕咬背包。
對麵一人上前拽住了大狗,退開兩步審視吳辛,神色戒備,“剛才有沒有看見什麼?”
吳辛搖頭,“沒有,我們剛到,剛下車。”
“什麼也沒看見?”那人說一口濃重南方口音的普通話,聽吳辛口音也相近,又見他一味茫然,這才緩了緩聲色,“收藥的……就你們兩個?”
“是是。”趙師傅陪著笑,“太晚了,我們就不到寨子裏叨擾,明天再進去。”他一麵說一麵暗暗扯了扯吳辛袖子。對方卻收斂了之前嚴厲聲色,對他們擺了擺手,“山裏冷得很,進去吧,車上沒法過夜。”
“不要緊,我們習慣了。”趙師傅一反常態地客氣起來,邊說邊往車邊退。然而對方兩人已左右迎了上來,當先的一個甚至笑了笑,“大半夜的客氣什麼,進去歇一晚不礙事。”
這時一陣風過,吹動周圍樹叢,枝條相互抽刮有聲。本是野外最平常的聲音,那兩人卻是一驚,如臨大敵地端起手中武器——吳辛乍然一驚,竟然是槍!
一人低聲對同伴說了什麼,語聲短促緊張,手裏強光電筒不斷掃過周圍樹叢。
趙師傅卻在這時大呼小叫起來,“哎呀,哎呀,那裏有東西!”
對方兩人驚跳起來,手電光柱朝他手指的方向猛掃,牽了狗就猛追上去。
“快走!”趙師傅趁機拽了吳辛就往車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