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默將事情經過彙報給馬其鳴。馬其鳴沉沉地說:“他們連小四兒的蹤跡都能尋到,看來,你我的一舉一動也都在他們的視線內。老秦,這夥人遠在你我之上啊!不過也好……”馬其鳴忽然掉轉語氣,告訴李鈺,“一定要找到小四兒,但這次,我們不抓他,隻盯著他。”

秦默似乎有點不明白,但他還是堅決按照馬其鳴的意思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小四兒是讓一個叫老木的男人救走的。老木正是跟蹤了李鈺,從李鈺神秘的行蹤上判斷出小四兒被關在這裏的。小四兒跳下窗子,跟著老木就往外跑,路是老木提前探好的,後院穿出去,是一家小食品廠,躍過食品廠後牆,是一片密密的老住宅區。小四兒問老木:“誰讓你救我的?”老木不說話,隻顧拉上小四兒跑。小四兒看上去有點不情願,其實他心裏是不想這麼逃出去的,逃亡的日子他過過,很不是滋味,遠不如大搖大擺走出公安局那麼體麵。老木不由小四兒動歪腦子,近乎以不容反抗的架勢將小四兒丟進一輛三輪車。踩三輪的是一個歪嘴男人,收了老木的錢,隻負責把老木他們送出住宅區。剛出住宅區,小四兒便看見一輛麵包車,老木喊了聲“快”,就連拖帶拽地把小四兒往麵包車上送。猛地,小四兒看見一雙眼,隔著車窗玻璃,小四兒看見那眼熒熒的眼睛,發射著狼光。他打了個寒噤,一把掙開老木,朝相反的方向跑。小四兒自小就是靠逃命活過來的,若要真跑起來,兩條腿就跟安了輪子似的,很少有人能追上。車裏的人一看不妙,跳下就追。小四兒早已躍上牆頭,猴子般一縱身不見了。

這時候李鈺他們的人已圍追過來,那幾個人一看陣勢不妙,跳上車就逃走了。

小四兒躲過了一難。

他在下水道裏躲到天黑,等周圍徹底靜下來時,才悄悄探出身子,四下聽了聽,確信沒有埋伏的人。這才膽寒心戰地爬上來,踩著夜色摸進一棟居民樓。

小四兒在三河境內有不少這樣的線,有些,甚至他的上家或老板都不知道。他敲了幾下門,裏麵傳出軟軟的一聲:“誰呀?”

“我,快開門。”一聽人在,小四兒的心才算穩下來。

換過衣服,吃完熱騰騰的麵條,小四兒才從驚恐中徹底緩過神。他問女人:“有沒有人跟你聯係過?”女人搖搖頭,女人一開始是驚嚇的,看到小四兒的第一眼,她的魂都飛了出來。小四兒哪這麼沒過人形,每次來,都是體麵得令她心動,偶爾地,還帶給她鮮花什麼的,也算能把她寂寞的日子鮮活鮮活。今兒個,小四兒定是遇了什麼大難。女人不敢問,女人從不問小四兒的事兒。自從跟小四兒認識,她心裏便記住一句話,這男人的事一個字也不能問,他叫做啥就做啥,他說上床就上床,他要是不高興,你就呆呆地坐在一邊,陪他傷心。但他不高興的時候很少,每次來都能讓她快快樂樂的。他年輕的身體加上火熱的貪婪可以讓她在短時間內將長期的寂寞和孤獨全都發泄出來。有時候還能得到意想不到的驚喜,比如一瓶香水,一枚首飾,或是三河這兒根本買不到穿起來卻很時尚、很顯個性的時裝。

女人四十六歲,這個年紀的女人已經很老了,老得幾乎令她對男人不敢抱啥奢望。所以能有小四兒這麼一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年輕男人偶爾賜給她歡樂,賜給她驚喜,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她很滿足,真的很滿足。盡管她知道,這個男人不可能是她的,就如同以前的男人一樣,她隻能抓住一些支離破碎的日子,卻抓不到男人的全部。但女人不遺憾,甚至從沒想過要抓牢。女人習慣了眼前的日子,沒有男人的日子,寂寞的日子。女人隻求上天不要再賜給她什麼災難,不要把這種破碎的日子打得再碎,她就很幸福、很知足了。

看著小四兒狼吞虎咽吃完飯,女人把碗筷收拾到一邊,呆坐在餐桌旁,等小四兒發話。每次場景都是這樣,女人從不主動一次,語言還是行動,都是等小四兒作出明確的指令後,她才能有所表示。今天小四兒卻啞巴著,一句話不說,甚至也不拿眼看她一下,隻是發了狠似地抽煙,一根接著一根。等整個屋子被煙霧籠罩得睜不開眼時,小四兒才說:“幫我弄個電話卡,我要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