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賣爺田心不痛!”(1 / 3)

江西的群山之中,隻有在瀟瀟春雨澆灑之後,那紅土下才會驟然鑽出嫩嫩的筍尖。1934年初,尚是寒風呼號的時節,江西卻冒出五千多座水泥鋼骨的“冬筍”。蔣介石采用賽克特的建議。實行堡壘政策,這五千多座碉堡把中央蘇區團團圍住。用陳誠的話來說,他們建碉堡是給池塘築壩,然後“抽幹塘裏的水,捉塘裏的魚”。

最早提出“碉堡政策”的是國民黨第十二師師長金漢鼎。1929年,魯滌平向蔣介石傳達了金漢鼎的建議,未受蔣重視。後來,戴嶽寫了《對於剿匪清鄉的一點貢獻》,又一次提出“碉堡政策”。後來擔任南昌行營第一廳第六課課長的柳維坦也向蔣介石鼓吹“碉堡政策”。賽克特肯定了“碉堡政策”,蔣介石便下令實行。於是,碉樓、堡壘、橋頭堡、護路堡、圩寨等,一時在江西“遍地開花”。

蔣介石在消滅了十九路軍之後,在1934年2月,調集四路大軍,一邊築碉堡,一邊徐徐緊縮包圍圈:

東路軍,蔣鼎文為總司令,由閩北向閩西推進。

北路軍,主力,顧祝同為總司令、陳誠為前敵總指揮,由北線向贛南推進,正麵進攻中央蘇區。

西路軍,何鍵為總司令,由湖南向西推進。

南路軍,陳濟棠為總司令,由廣東朝北推進。

前方吃緊,瑞金沙洲壩那“獨立房子”,變得異常繁忙。此時的李德,已經獨攬紅軍指揮大權,由顧問而成為統帥。

他的翻譯伍修權如此回憶當年情景:

“我們當時的工作程序是:不論白天黑夜,隻要前方來了電報,都迅速送到‘獨立房子’來。首先由我們翻譯成俄文,並根據電文對著地圖查證地理方位,繪成簡圖再送給李德。經他批閱提出相應的建議後,再由我們譯成中文送給軍委副主席周恩來同誌,由他在軍委或政治局上將李德的建議提出討論並付諸實行……”

“博古當時是總書記,但他對軍事一竅不通,就把軍事指揮大權拱手讓給了李德。李德有了作為中央總書記博古的支持,博古又有來自共產國際的李德作軍事顧問,兩人相互支持。”

李德來到“獨立房子”不久,便博得一個“雅號”,曰“圖上指揮家”。他成天價圍著客堂間裏的大地圖轉來轉去,一邊抽著煙,一邊用紅藍鋼筆勾勾畫畫,然後用尺子量著距離,規定著部隊行軍的進度——他不管那裏是山是河,反正按距離計算行軍的進度。他甚至就連一挺機關槍該放在哪裏,一門迫擊炮應布置在什麼地方,都按照地圖作了規定。殊不知,他用的那些地圖,全是國民黨部隊“供應”的,好多地圖不準確!

據雲,長汀福音醫院院長傅連暲,曾從國民黨一位團長那裏弄到一整箱軍用地圖,交給了郭化若,運到瑞金。

李德是一位“街壘專家”。他在莫斯科伏龍芝軍事學院所學的,是正規軍打陣地戰的戰術。據曾經擔任他的翻譯的王智濤(後來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少將、軍事科學院副院長)告訴筆者,李德去瑞金的四所軍事大學講課,均由他翻譯。這四所學校是紅軍大學、紅軍第一步兵學校(又名“彭楊步兵學校”,以彭湃、楊殷名字命名)、紅軍第二步兵學校(又名“公略步兵學校”,以黃公略名字命名)、特科學校。王智濤的印象中,李德講軍事課程是內行的——當然所講的全是蘇聯軍事學院的正規課程。斯諾在《西行漫記》中,也寫及:“李德無疑是個具有過人才能的軍事戰略家和戰術家……南京的將領們看到李德的一些分析他們戰術的著作時,頗為欽佩地承認,想不到李德準確地預計到了這次巨大攻勢的每一個步驟。”

李德的悲劇是,他在莫斯科並沒有學習過遊擊戰術的課程,而他來到中國之後又對中國的國情、軍情、民情所知甚少。他用下“國際象棋”的經驗來下“中國象棋”,這不能不跌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