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四娘也不禁舉杯一飲而盡。
聽到了這些武林前輩的英雄事跡,她總是會變得像孩子一樣興奮激動。
連城璧也顯然很激動,大聲道:“我也是連家的子孫,我絕不能讓無垢山莊的威名毀在我手上,也絕不能眼看著天宗的陰謀得逞。”
風四娘再次舉杯,道:“就憑這句話,我已該敬你三杯。”
連城璧居然真的喝了三杯,忽又長歎道:“隻可惜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天宗的宗主究竟是誰。”
風四娘怔了怔,道:“你還不知道?”
連城璧搖搖頭。
風四娘道:“難道他在你麵前,也從來沒有露出過真麵目?”
連城璧道:“沒有。”
風四娘道:“難道他還不信任你?”
連城璧長歎道:“他從來也沒有信任過任何人,這世上唯一能見到他真麵目的,也許隻有他養的那條狗了。”
風四娘笑了,苦笑。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了兩三聲犬吠。
連城璧臉色變了變,冷笑道:“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的。”
風四娘道:“他雖然養了條狗,養狗的人卻未必一定就是他。”
連城璧道:“一定是他。”
風四娘道:“你們約的豈非是月圓之夜?”
連城璧道:“今夜的月就已圓了。”
風四娘抬頭望出去,一輪冰盤般的圓月,正高掛在窗外。
風中又傳來兩聲犬吠,距離已近了些,仿佛已到了窗外。
風四娘也緊張了起來,壓低聲音道:“他知道你在這裏?”
連城璧道:“但他卻不知道我已改變了主意。”
風四娘道:“現在他一定以為蕭十一郎已死在你手裏。”
連城璧道:“所以他一定要來看看。”
風四娘道:“看什麼?”
連城璧道:“看蕭十一郎的人頭。”
風四娘苦笑道:“難道他一定要親眼看見蕭十一郎的人頭落地?”
連城璧道:“他自己也說過,隻要蕭十一郎還活著,他就食不知味,寢難安枕。”
風四娘眼珠子轉了轉,又問道:“這件事你們已計劃了多久?”
連城璧道:“已有半個月了。”
風四娘道:“半個月前,你們怎麼知道蕭十一郎會到這水月樓來?”
連城璧淡淡道:“無論誰身邊,都難免有人會走漏消息,將他的行跡泄露出來。”
風四娘道:“你認為是誰泄露了他的行蹤?”
連城璧道:“不知道。”
風四娘沉吟著,道:“半個月之前,也許連蕭十一郎都不知道他會到水月樓來。”
連城璧道:“一定有個人知道的,否則我們又怎會把約會定在這裏?”
風四娘不說話了,她忽然想起件很可怕的事。
--蕭十一郎的西湖之行,豈非是冰冰安排的?
--難道冰冰會把他的行跡泄露出去?
在他還沒有到西湖來的時候,豈非隻有冰冰知道他一定會來?
因為她知道自己無論要到什麼地方去,蕭十一郎絕不會反對。
風四娘隻覺得手腳冰冷,忍不住偷偷瞟了蕭十一郎一眼。
蕭十一郎臉上卻完全沒有表情,就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
連城璧忽然又道:“天宗組織之嚴密,天下無雙,可是天宗裏卻也難免有叛徒存在。”
風四娘立刻問道:“你知道那些叛徒是些什麼人?”
連城璧道:“都是些死人。”
風四娘怔了怔,道:“死人?”
連城璧道:“據我所知,天宗的叛徒,現在幾乎都已死得幹幹淨淨。”
風四娘道:“是誰殺了他們?”
連城璧道:“蕭十一郎!”
蕭十一郎居然會替天宗清理門戶,這豈非是件很可笑的事?
風四娘卻覺得很可怕,愈想愈可怕,幸好這時她已不能再想下去。
湖上又傳來了兩聲犬吠,一葉扁舟,在月下慢慢地蕩了過來。
舟上有一條狗,三個人,一個頭戴草帽的漁翁把舵搖櫓,一個青衣垂髫的童子肅立船首,手裏挑著盞白紙燈籠,燈籠下坐著個黑衣人,一張臉在燈下閃閃地發著光,一雙手也在發著光,手裏卻抱著一條狗。
天宗的宗主終於出現了,“他臉上怎麼會發亮的?”
“他臉上戴著個麵具,手上也戴著雙手套,也不知是用什麼皮做成的,一到了燈下就會閃閃生光。”
“他總是坐在燈下。”
“不錯。”
連城璧壓低聲音,道:“所以你隻要多看他兩眼,你的眼睛就會花了。”
風四娘沒有再問,一顆心跳得幾乎已比平時快了兩倍。
她隻希望這個人快點上船來,她發誓一定要親手揭下他的麵具,看看他究竟是誰。
誰知這條小船遠遠地就停了下來,黑衣人懷裏的小狗忽然跳到船頭,對著月亮,“汪、汪、汪”地叫了幾聲,湖上立刻又響起了一片犬吠聲,又有三條小船遠遠地蕩了過來。
每條船上都有一條狗,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