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封皇額娘為母後皇太後,封親額娘為聖母皇太後。”
小皇上一言既出即聖旨,不可違抗。
愛新覺羅·載淳的第一道聖旨可把大臣們給震驚了,但又無人敢違逆聖旨。大臣們心中暗暗叫苦:“皇上呀,皇上,你小小的年紀怎知道說這句話!”
葉赫那拉氏眉開眼笑。她搖身一變,由太妃變成了聖母皇太後,登上了皇太後的寶座。後因母後皇太後住在東暖閣,聖母皇太後住在西曖閣,人們稱鈕祜祿氏為“東太後”,稱葉赫那拉氏為“西太後”,合稱“兩宮太後”。話說葉赫那拉氏一下子從太妃變成了太後,肅順是又氣又恨,氣自己太輕蔑葉赫那拉氏了,恨那葉赫那拉氏竟然搶先了一步。他心中十分明白,小皇上即位後,將是以自己為首的“熱河派”與西太後爭奪實權的鬥爭。這場爭鬥勢必十分激烈而殘酷,甚至是你死我活的鬥爭。老謀深算的肅順,他深知六歲的小皇上一定十分貪玩,兩宮太後勢必代小皇上行事,而肅順絕對不樂意頗有政治才幹的西太後掌握朝政大權。至於東太後嘛,她為人一貫謙和、寬厚,讓她代小皇子處理朝政,對肅順的威脅並不大。其實,東太後並不十分欣賞西太後的為人處世。她總覺得西太後葉赫那拉太奸猾,又刻薄、投機鑽營。這次小皇上的第一道聖旨就是西太後一手“炮製”的。事先,東太後一點兒也不知道,從這件事上足以證明西太後是個“有心機”的女人。
當年,葉赫那拉氏還是默默無聞的秀女時,她竭力討皇後鈕祜祿氏的歡心。後來葉赫那拉氏得寵,特別是生了大阿哥載淳之後,她的眼裏哪兒還有尊貴的皇後。為了拉攏大阿哥載淳,兩個女人也曾明爭暗鬥過。不過,今日不比當初,那時鹹豐皇帝健在,兩個女人都沒有生存的危機感。如今,大行皇帝拋下了兩個年輕的寡婦,她們的新帝是六歲的小兒,孤兒寡母,無依無靠。想來想去,東太後意識到此時與西太後葉赫那拉氏不能再計前嫌,她們應該攜起手來一致對外。對於西太後的政治敏銳性與政治手腕,東太後總是很佩服,暗歎不如。而且,西太後的政治熱情也很高。每每想到這些,東太後總覺得有依賴的感覺。熱河行宮的東、西太後不再哭泣,她們必須抹掉淚水,以迎接殘酷的政治鬥爭。西太後分析了八位顧命大臣與東、西太後的雙方實力後,對東太後說:“姐姐,肅順與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等人,以八大臣之名發布號令,什麼事也不通知咱們。我看,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吃’掉咱們。皇上還小,祖宗的基業可不能斷送在他們手上啊!”東太後一聽,覺得西太後講得很有道理。她歎了一口氣說:“他們八位是大行皇帝托孤的顧命大臣,有先帝遺詔在,咱們奈何不了他們呀。”
西太後暗暗地瞪了一眼東太後,但她必須牢牢地抓住這位“政治遲鈍”的東太後。
西太後開口道:“姐姐,難道你忘了先帝賜給我們的那兩枚印章?”
經西太後一點撥,東太後豁然開朗,她淡淡地一笑:“對呀,若不是妹妹提起那兩枚印章,哀家還真忘了這回事兒。”
西太後壓低了聲音,與東太後商談了好長時間,然後說道:“姐姐,事不宜,今天下午便向八大臣挑明,以防不測。”
東太後點了點頭,此時她不由得更佩服西太後了。
為了共同的利益,兩宮太後攜起手來,使得肅順等人不得不警覺起來。
“肅中堂,皇上還小,尚不能親政,以後凡擬諭旨,須通知兩宮太後,不得有違。”東太後先發了話。
肅順當時為協辦大學士、戶部尚書。此人的確有些專橫、狂妄自大,不甚得人心。東太後對他一直瞧不起。但是,肅順對東太後倒是十分尊重。剛才,東太後的這句話,著實把他給震懾住了。八位顧命大臣覺得東太後的話在情在理,不好反駁,隻好硬著頭皮答應。誰知西太後陰沉著臉補充道:“以後再擬諭旨,須經兩宮太後鈐印,方可生效。”肅順“哼”了一聲,流露出明顯的不滿神情。他沉吟了片刻,並不發話。東太後見局勢僵持,便說:“兩宮太後隻是鈐印,以表示我們過目了,並不一定提什麼意見。肅中堂,就這麼決定了吧。”東太後之言無可辯駁,肅順再也不好說什麼。就這樣,皇上即位實際上變成了“垂簾輔政,兼而有之”。兩宮太後提出在八位顧命大臣代擬的諭旨上鈐印,一枚是鹹豐皇帝賜給東太後的“禦賞”,鈐在諭旨的起頭;另一枚便是鹹豐皇帝臨終前交給蘭兒一西太後的“同道堂”印,鈐印在末尾。隻有同時蓋上這兩枚印章,諭旨才能發下去。這實際上形成了八位顧命大臣與兩宮太後互相牽製的局麵。卻說一年前,鹹豐皇帝一行人熱河避難時,恭親王奕留守京城與外國人周旋。對於恭親王奕,王公大臣們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有人說六王爺退敵有功,也有的說“鬼子六”賣國求榮,還不知道他與洋人是怎樣串通一氣的。於是,朝廷大臣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兩個派別,即支持奕的“北京派”與攻擊奕的“熱河派”。
目前,有三股強大的勢力,即“北京派”、“熱河派”及兩宮太後。三股強大的勢力如何演變、發展,進行怎樣的殊死搏鬥,最後“鹿死誰手”,尚未有定論。鹹豐皇帝殯天後,八大臣先頒喜詔,再頒哀詔。立即引起了留京大臣們的不滿,恭親王奕、大學士桂良、文祥、內務府大臣寶鋆等人議論紛紛,對熱河狀態進行種種猜測。奕一向以敏銳的政治頭腦而著稱,他一針見血地指出:“先帝駕崩,我等未在麵前;幼主登基,我等全然不曉。看來,肅順與載垣、端華等人是想左右朝政。”寶鋆也說:“肅六搞得什麼鬼名堂,先帝病危,也不告知我等。今日大行皇帝已去,幼主不過衝齡而已,看來肅六他們已獨攬大權了。”他們正在七嘴八舌議論之際,諭旨到,大臣們連忙接旨。他們打開聖旨一看,不禁有些詫異:原來諭旨上多了兩枚“禦賞”與“同道堂”的印章!聰明的恭親王立刻明白:兩宮太後已初步參與朝政,奪取了一定的權力。這對於猶如在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奕來說,無疑是一支“鎮靜劑”。他深深地舒了一口氣。兩位皇嫂讓他刮目相看,他與兩宮太後早有商議,兩股力量聯合起來,共同對付以肅順為首的“熱河派”。奕流露出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微笑,卻全被他的嶽父桂良看在眼裏。桂良湊近奕,低語道:“王爺何不承德奔喪?”這句話道出了奕的心聲,他正想與眾知己商議,即刻承德奔喪。其實,“奔喪”不過是借口而已,奕真正目的在於聯絡兩宮太後,共同牽製八位顧命大臣。奕等人很快擬好奏折,迅速發往熱河,請求承德奔喪。
四天後,八百裏加急到京,肅順等人找了個很好的借口,阻攔“北京派”的人到熱河幹預朝政。諭旨裏寫的是:“國喪期間,京師重地,留守要緊,切勿赴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