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險象叢生(3 / 3)

還有斬不斷的那個念頭!

那個春陽照得人心裏癢癢,走來走去非要做點什麼的日子,他們膽子一大,就上了山。他曾告訴過她,山上有條極神秘的道,叫鬼見愁。是她爹第一個發現的,後來又帶著他跟另兩個腳夫走過一趟。

“不隻是險,一路還有好多景呢。”他說。

她是個不安分的女子,打小如此,越不該去的地方,越想去,越不該做的事,越想做。於是想也沒想,就跟去了。

他們在山上走了三天,見識了三天,也膽戰心驚了三天。三天還有三夜裏,其實最最讓她心跳不止的,不是白天,是夜。

一個女兒家偷偷跟著一後生,敢在山上過三個夜,這事,要是傳出去,丟死人呢,不被爹打斷腿才怪!

爹沒打斷她的腿,三個夜卻偷了她的腿,每當夜來臨,她就一步也邁不動了,恨不得賴在他懷裏,動都不動。

他咋就那麼老實啊,呆,傻,木訥得要死。三個夜啊,他嚇得躲在一邊,連她跟前坐都不敢,更甭說抱一抱她了。

她傷心,可心裏又甜蜜蜜的。有時候她也想,要是換了白健江,那三夜,會咋?

她搖了搖頭,她這才發現,自個心裏,是裝不下第二個男人的。

那三個夜最終是靠周老實瞞過去了,爹盡管知道她跟他出去了一趟,但爹想不到,她會出去三天三夜,爹以為,隻是半天呢。

她忽然就笑了。

這時候,她居然還能笑得出!

門吱扭一聲開了,宮田司令官滿臉淫邪地笑看走進來。宮田司令官已經教訓完山崎,作為帝國軍隊的高級情報官,山崎的無能令他相當惱火,好在,山崎把四姑娘小蛾完好無損地留給了他,這一點令宮田司令官興奮。

宮田司令官有興奮的理由,四個小時前,跟隨井澤旅團的小田原子向他報告,那條道找到了,他們挖地三尺,終於從被帝國軍隊擊敗的支那潰軍中找到一個叫範麻子的逃兵。那家夥是個大煙鬼,小田原子找到他時,他正發瘋呢,他的營長搶了他最後一點救命的煙,小田原子“喲西”了兩聲,一把捏住範麻子的脖子:“你是豬,支那蠢豬。”

“煙,我要煙,太軍’給我一口吧。”範麻子流著鼻涕,痛苦萬分地說。

“你的,隻要說出鬼見愁,煙大大的。”小田原子一邊說,一邊用力卡範麻子脖子,範麻子險些就讓他掐斷氣。

範麻子如願以償得到了大煙,小田原子呢,為帝國軍隊立了一大功。

“嚴密封鎖消息,不能讓支那人知道,那條道是範麻子說的,明白不?”宮田司令官爽得鼻子都要歪了,連著誇了幾聲小田原子,又命令道。

小田原子自然知道宮田司令官的用意,“嗨依”了一聲,摟著一個剛剛抓來的中國女人發泄去了。

宮田司令官真是太激動了,真是應了支那人那句古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不到苦苦尋找的“鬼見愁”,竟讓一個大煙鬼給說了出來。他摟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一邊飲酒,一邊在腦子裏謀劃下一步行動。

下一步行動一定要狠,快,要讓支那人徹底繳械。不,他要血洗米糧山,要讓沈猛子和屠蘭龍付出代價。紅水溝白白丟掉一個大隊,令他顏麵掃盡,崗本大佐又不能及時拿下劉集,讓他的計劃受阻。再這麼下去,他這個常勝將軍,英名就要毀在米糧山。

“我要把米糧城變成廢墟!”宮田司令官猛地放下酒杯,右手狠狠地捏了一把懷裏女人的乳房,女人沒想到他會這麼用力,痛得大聲叫喚。宮田司令官齜開一口黃牙,目光貪婪地在女人高聳的乳房上擱了很久,女人還以為他又想要了,嬌滴滴地把半裸的身子偎過來。宮田司令官猛一用勁,推開女人,大踏步地朝作戰室走去。

一個宏偉的計劃在他腦子裏誕生,他要在支那人的土地上再次書寫傳奇!

宮田司令官原本對倉野正雄是抱有厚望的,這也是他遲遲不讓山崎把四姑娘小蛾帶到他麵前的原因。現在,他對倉野已經徹底失望,不,是絕望。

“叛徒,敗類,大日本帝國的羞恥!”

他完全可以將倉野送回崗村寧次那兒,讓他接受懲罰,一想倉野跟白健江的關係,宮田立刻改變了主意,這也是他為什麼不讓小田原子外泄範麻子這個線索的原因。他要讓全米糧城的人都知道,鬼見愁,是倉野正雄說出來的,不,是倉野跟他的相好四姑娘告訴帝國軍隊的。

哈哈,妙,太妙了。倉野,我讓你求活不成,求死更難!

宮田司令官完全被自己的美妙計劃感染了,內心激蕩著一股血流,仿佛已看見,支那人在他的屠刀下,高梁一般倒下去,血,他看見大片大片支那人的血,染紅了山,染紅了川,染紅了屠蘭龍借以抵抗的女兒河!

血!走進廂房的宮田司令官意外地看見,一股殷紅的血正從四姑娘小蛾嘴裏流出,他起初還笑眯眯的,剛才那間黑屋子裏不經意看見的那片豐胸,比日本藝妓更加結實的乳房,令他本來就已激蕩的胸更為激蕩,他體內的野火被點燃,熊熊的,不能抑製。他原本是沒有這個計劃的,四姑娘的名字盡管在他腦子裏活躍了很多天,但他還不想睡她,他想留待日後,最好當著白健江和倉野正雄兩個人的麵,那樣才刺激、過癮。可是現在他突然就變卦了,他必須睡她,他要用自己強有力的大手,揉碎她小山頭般的兩個乳房。他要撕開她的胸膛,看看她心裏藏著的日本人,到底是個什麼樣?!

四姑娘小蛾嘴裏汨汨流出的血起初很美地誘惑著他,振奮著他,宮田喜歡血,尤其喜歡支那人的血。看著支那人流血是多麼痛快的一件事啊,他的身體立刻鼓漲起來,某個地方甚至嘭嘭作響。但是很快,宮田發現了異常。

“八嘎!”他撲過去,掄圓了胳膊,衝四姑娘小蛾已經浮腫的臉上一頓猛扇,邊扇邊還在叫器。

這個支那女人真是太可惡了,她居然想嚼碎自己的舌頭!

“八嘎!”宮田一邊扇,一邊用力撕開四姑娘小娥的衣衫,當那對飽滿鮮嫩的乳房完全呈現在他眼前時,他的手臂猛地就軟了下去,不,是暫時失去了力量。他睜著一雙血眼,定定地瞅了那麼幾秒鍾,身體立刻就炸開了鍋。

“八嘎,八嘎,八嘎!”他一連叫了有二十多聲,猛獸一樣把四姑娘小蛾扒了個精光。

“喲西--”他忽然放緩語氣,聲音像一道溪流,企圖緩緩流過四姑娘小蛾每一寸肌膚。這肌膚真是太美了,宮田睡了那麼多女人,何時見過這麼細嫩光滑如玉般透亮如露珠兒一般晶羞的肌膚啊--“喲西,喲西--”

他剛才憤怒叫喊著的嘴巴頃刻間流下大片大片的涎水,兩隻手情不自禁就在摸自己的大腿,發現自己居然還穿著褲子時,他像狼一般長嗥一聲。

他怎麼能愚蠢到連褲子也不脫呢?

於是,在四姑娘小蛾驚天動地的叫喊中,可怕的一幕終於發生。撕心裂肺的哭喊夾雜著宮田魔鬼一般猙獰的笑聲,從廂房裏驚雷一般傳出,飄向穀城,飄向麥河,飄向米糧山……

飄向遍體鱗傷的中華大地。

許久,聲音沉寂下來,廂房裏死一般地靜,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聲音。就連剛才還呱呱叫喊著聽熱鬧的小田原子他們,也啞然失了聲。

血,宮田清清楚楚看見一大攤血,從四姑娘小蛾胯下那神秘地帶流出。

女兒紅!

一個30歲的女人,居然還有女兒紅!

“八嘎!”宮田再次瘋狂,他做夢都沒想到,這個叫四姑娘的支那女人,居然完好無損把她的身子保存到現在,就等著他來!

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一件事!

接下來是小田原子。

接下來是山崎。

小田原子和山崎瘋狂叫喊的時候,宮田眉頭一蹙,又一道惡毒的計浮上心來。他衝另間屋子哇哇了兩聲,就有兩個日本兵架著醉醺醺的倉野正雄來到了廂房門前。

“倉野君,好戲不能沒有觀眾,盡情地看吧,哈哈哈哈。”宮田大笑著揚長而去。

白健江策馬而行,從鬼子眼皮底下溜出黃花岡。過老鷹嘴時,險些就被鬼子的哨兵發現,本來還有另一條道可供他走,可他急著趕時間,大著膽就從離鬼子哨營不到五百米的山坡下疾閃而過,鬼子哨兵是聽見了聲音,等跑下山坡看時,白健江和跨下那匹棗紅馬早已沒了影。

真是匹好馬!當過馬夫的人就是不一樣,偷來的這匹戰馬不挑人,一跨上馬背,它就跟你成了朋友。白健江心裏感激著周老實,如果不是周老實暗中幫忙,他是冒不了這個險的,單憑兩條腿,想到穀城去救四姑娘,無異於癡人說夢。

一想到四姑娘,白健江的心就疼得要叫。這次跟著沈猛子到華家嶺,白健江最大的收獲就是見著了四姑娘。細想起來,他跟四姑娘分開已有16年,16年啊,沒有哪個日子,他心裏不惦著她,念著她。在大刀隊的時候,他是動過殺回老家米糧城的念頭,但那時仗一場連著一場,有時跟共產黨的遊擊隊打,有時跟國民黨正規軍打,有時也跟一些地方勢力打,打來打去,反把自己打得離米糧城越來越遠。剛跟沈猛子的騎兵營合夥時,白健江得過一些關於四姑娘的消息,有個叫牤兒的兵娃子說,四姑娘把馬幫解散了,正在張羅著嫁人。

嫁人?白健江心裏像是叫蜜蜂狠狠蜇了一下,那天晚上他就要離開大刀隊,恨不得一腳跨進米糧城,最終還是被沈猛子攔住了。其實那時候他也離不開大刀隊,他和沈猛子被困在一座叫佟家壩的寨子裏,四麵都是槍口。那是他們最艱難的一場突圍戰,半個月後從佟家壩突圍出來時,他的大刀隊剩了不到一半人,沈猛子的騎兵營也損傷過半。打那以後,他就很少聽到四姑娘的消息了。

往事不堪回首。白健江緊緊馬韁,雙腿用力一夾,棗紅戰馬像是得到命令,甩開四蹄,在夜色下狂奔起來。

天明時分,白健江趕到一個不知名的小村子邊上,村子被一條小河包圍著,河水嘩嘩,撩得人心癢。透過拂曉前那層稀薄的光亮,白健江看到離小河幾百米處,幾個小鬼子抱著槍晃悠。他心想,這大約就是穀城宮田司令官跟前方崗本的聯絡點了。從馬鞍坡到這時,白健江沒遇到過任何阻欄,證明沿線是沒有小鬼子的。他還心裏突發奇想,如果有一支部隊攔腰將鬼子的這條連接線砍斷,讓崗本跟宮田兩頭銜接不上,這仗打起來就容易多了。隨後他又歎道,現在還哪來什麼部隊啊,傅將軍被困五原,閻長官倒是有力量,這一帶也屬於他的防線,可這隻狡猾的老狐狸,大玩嘴上功夫,明戰實降,把精銳部隊雪藏起來,隻派一些弱小的雜牌力量跟小鬼子周旋。說是周旋,其實就是讓他們去送死。送了死他還能到蔣委員長那兒領獎,因為他能把一個連誇大成一個旅,能把一個營說成半個師,能把一場敗仗渲染得豪氣衝天,明明隻打死十個小鬼子,他就敢說擊斃敵軍過千。蔣委員長現在是用兵心切,隻要一聽誰跟小日本誓死血戰,大量的軍餉還有賞銀便送進誰的腰包。

至於他和沈猛子現在所在的18集團軍,白健江了解得並不多,隻是聽說,18集團軍布在米糧山一帶的兵力極少,閻長官也不容許他們把腿伸進來,唐培森的312旅一完蛋,等於米糧山區就剩他們這一股力量了。

娘的,算來算去,他和沈猛子現在倒成孤軍作戰了!

孤軍作戰他不怕,怕的是屠蘭龍這隻小狐狸,他到底安的什麼心啊。如果姓屠的是沉著冷靜,心中有數,那倒也謝天謝地,如果他跟閻長官一個心思,米糧山這出戲,可真就他娘的難唱!

白健江跳下馬,找一個隱蔽的地方拴好馬韁,拍了拍棗紅馬的頭,示意它別亂叫喚。腰裏綁好手榴彈,提上槍,他想摸進村子探個虛實。

4

躍過小河,白健江本想幹掉那幾個抱槍打盹的哨兵,往北一看,離哨兵不遠,一隊日本鬼子杠著槍,正從巷子裏走出來,鬼子小隊長還吹著哨子,黑亮的馬靴在巷子裏踩出令人膽寒的聲音。

“娘的,鬼子這是巡邏哩,差點就暴露。”白健江慶幸自己沒有亂來,靜靜伏在河邊一塊地埂子下,等巡邏的鬼子兵走進另一條村巷,他才迅速躍過那塊莊稼地,摸到了村子最東頭一戶人家的草垛邊。

白健江估摸著,這個小村子眼下已成了小日本的據點,怪不得村巷裏看不到老鄉的影子,按說這個時候,老鄉們早就起床了。一年之計在於春麼,此時正是播種的大好時節,可惜這一大片的地,又要荒蕪了。他朝四下觀察了一陣,發現離他大約五百米處,一戶人家的屋頂上,還站著幾個小鬼子,八成那兒就是小鬼子的大本營。確信周圍沒有鬼子埋伏,白健江一個鷂子翻身,攀上了草垛,草垛正好在院牆外,白健江沒怎麼費事,就縱身躍入那戶人家。

聲音驚動了屋裏的人,堂屋門吱呀一聲開了,閃出半個腦袋。

“老鄉,我是八路軍,別出聲。”這個時候白健江才記起自己是八路,心裏雖是別扭,但還是學著畢傳雲和石潤的樣子,親熱地跟老鄉打起招呼。

沒想八路兩個字還真靈,探頭探腦不敢出來的老鄉問清他來自米糧山華家嶺,才將堂屋門開大,閃出了整個身子。

是一個40出頭的中年男人,神情緊張地跑過來,衝他說:“你快走開,我們不敢留你,要是讓皇軍知道,我一家人就沒命了。”

白健江心裏騰一聲,完了,一聽這話,就知道小鬼子的淫威已把老鄉們嚇住了。

“老鄉,不要怕,我是順道路過的,想跟你打聽一下,這一帶鬼子有多少人?”

“這個我可不敢說,你還是走吧,我一家上有老下有小,真是不敢得罪皇軍的。”

就在白健江左右為難的時候,西邊這麵的大屋門開了,出來一老太太,衝中年男人問:“你跟誰說話啊,大清早的?”

中年男人惶惶跑過去,跟老太太嘀咕了幾句,老太太呀了一聲,邁著一雙小腳,顫巍巍地走過來,衝白健江說:“你真是八路啊,可不能說謊話?”

白健江重重地點頭。他從老太太眼睛裏,看到一種信任、一種渴盼。

“那快進屋,我有話跟你說哩。”老太太伸出一隻幹枯了的手,拉住白健江,將他帶進了大屋。

“你真的是八路,好人?”老太太再次問了一聲,目光上下打量著白健江,似乎這人跟她見過的八路不大像。

白健江報了自己部隊的番號,還說出了師長的名字。老太太一聽,放心了。看來,師長在老太太心裏,是很有分量的。

“早就盼著你們來呢,這夥喪天良的,壞事做絕了。”老太太長籲短歎,嗚咽著嗓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就將鬼子在村裏幹下的壞事全說了出來。

原來,這股鬼子是一個月前開進這個村子的,有六七百人,一來就抓婦女,村裏十幾歲到四十多歲的婦女,全讓鬼子抓了去。有些讓鬼子用卡車拉走了,送到各處,供小鬼子享樂,一部分還關在村東劉老財家的院裏。男人們起先也反抗過,無奈鬼子手裏有槍,村裏已有二十多個人被鬼子拉去槍斃了,她家老二被鬼子綁在村口的樹上,綁了三天三夜,最後拿刺刀挑了。老二的媳婦讓鬼子的中隊長糟蹋後,一頭撞樹上,死了。

“造孽啊--”老太太捶了下腿,嗓子哽住了。

這中間,中年男人幾進幾出,一副不安的樣子。老太太緩過那口氣後,惡惡地衝自己的兒子罵:“沒用的東西,你娘白拉扯你們了,有種就當兵,拿槍跟小鬼子拚了。”

中年男人喘口氣道:“娘,我不是有病麼,再說鬼子那麼多人,咱拿啥跟他拚啊。”說完,抱頭蹲在了地上,一副不得已的苦相。

白健江沒敢怪中年男人,自打小鬼子來到這片土地上,他見過的這種無奈而又絕望的男人真是太多了,老百姓就是老百姓,除了忍受,他們沒有更好的辦法。

“那個劉老財呢,是不是當了漢奸?”白健江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漢奸,小日本敢在中國如此猖狂,跟狗娘養的這幫漢奸有很大關係。他曾發誓,對漢奸,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

“死了。”老太太抹把眼淚說。

“死了?”白健江納悶。

“村裏人氣不過,夜裏偷著把他捆住丟河裏了。他家兩個兒子,也讓狗剩他們殺了。”

白健江長舒一口氣,跟著又問:“狗剩是誰?”

“村裏一後生,老鍾家的,有種,就他敢跟小鬼子鬥。”老太太說話突然有了底氣,眼裏的淚也不流了,一氣跟白健江講了狗剩許多事。她告訴白健江,眼下狗剩跟一幫年輕人藏在山上,抽空就摸進村子,能幹掉幾個鬼子就幹幾個。

白健江心一動,“狗剩”兩個字,已種進他心裏。

老太太讓兒子給白健江弄了碗蛋湯麵,說吃飽了肚子才能打鬼子。白健江捧著碗想下一步該怎麼辦,老太太忽然又說:“還有件事呢,忘了跟你提,前些日子,小鬼子從米糧城抓來幾個女娃,就藏在劉老財老二家。”

米糧城,女娃?白健江騰地放下碗,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有沒一個叫四姑娘的?”

老太太說:“都是姑娘,五個哩。”

白健江沒再問下去,心裏卻堅定地想,四姑娘就在裏麵。

這一天,白健江做了兩件事。一是摸清了關押五位姑娘的那座院子,另一件,是讓中年男人去了趟山裏。那座山離村子並不通,不過路險,中年男人上午去,大後響就回來了,興衝衝地告訴白健江,狗剩他們答應了,夜裏下山,跟白健江一道,救出五個姑娘。

半夜時分,院裏響起腳步聲,中年男人說:“來了。”不大工夫,六個黑影兒跟著中年男人進了屋。白健江一看,都是20出頭的小夥子,長得都很精幹,特別是領頭人狗剩,還不到20歲,結實的身材,一雙烏黑發亮的大眼睛,腰裏鼓鼓的,那是他們從鬼子手裏奪來的手榴彈。

白健江把自己的想法跟六個人說了,狗剩說,劉家大院動不成,裏麵有一百多個鬼子,小隊長一撮毛還有五個機槍手都在裏麵。一旦接上火,他們六個是小事,村裏人就會遭殃,小鬼子殺起人來眼都不眨。

“你的意思是……”白健江問狗剩。

狗剩說:“五個姑娘關在劉老二家,我們從三堂子家摸過去,從房頂跳下去,估計裏麵的小鬼子不會超過十個,幹掉他們容易。難題是,救出她們後往哪去?村裏肯定藏不住,山上她們又去不了,要不,你把她們帶走?”

白健江搖頭,白日裏他也想過這問題,帶走顯然不現實,一匹馬馱不了幾個人。再說萬一四姑娘不在裏邊,他還得繼續前行。白天他瞅下一個地方,就在村西,有一條大沙溝。他問過老太太,老太太說,大沙溝深著呢,一直通到山那麵的恒水寨。溝裏堆滿怪石,還有地震時搖下的洞穴,平時陰森森的,很少有人進去,策說五個人,就是五百個人鑽進去,鬼子也不好找。

“對呀,我咋把大沙溝給忘了。”狗剩猛地拍了下腿,當初他們幾個決計跟小鬼子幹,一開始也是想依賴大沙溝的,但大沙溝離小鬼子太近了,他怕小鬼子白日裏布下埋伏,打他們的黑槍。這才舍近求遠,上了北麵的和尚山。

方案很快議定,白健江帶三堂子和另外兩個去救人,狗剩三個在三堂子家外圍打掩護,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開槍。一旦跟鬼子接上火,不管人救出救不出,都要撤,不能給村裏人惹下麻煩。

中年男人也要去,經過這一天的奔波,他好像忽然有勁了,膽子也大了許多。白健江和狗剰都不同意,畢竟他沒跟鬼子幹過,槍一響,怕連東南西北都找不到。最後白健江給他安排一任務,讓他負責寒紅馬,將馬牽到沙溝沿上等他。中年男人高興地應了一聲,補充道:“到時你們隻管走,我把五個姑娘帶出去。”

白健江滿意地看了中年男人一眼,拍拍他的肩,然後就出發了。

村裏的狗早沒了,是村民們自發殺死的,就等著有人來殺小鬼子。三堂子跟狗剩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