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照樣擺出跟他玩命的架勢,逼他一刻也不敢鬆懈,等一夜激戰過去,小山頭是踩到了腳底下,誰知周圍情勢發生了變化。鬼子一邊派人跟他打消耗戰,逼他上鉤,一邊暗調兵力,四下布網,等小山頭到手時,日軍第5聯隊已從外圍牢牢紮下了兩道鐵箍子。兩道鐵箍子簡直就是銅牆鐵壁,譚威銘被活活困在了獅子嶺。
這下,宮田不慌了,命令鬼子兵放緩進攻速度,他要慢慢把譚威銘消耗掉。
譚威銘再想後悔,就已晚矣。他原想做一個尖利的楔子,硬性地插到敵人中間,將敵人的頭和身子割斷,沒成想,宮田將計就計,給他挖了一個坑。
突圍戰打得異常艱苦,蒲發看來,譚威銘是不要命了,他把弟兄們分成三股,從三個方向朝外打。第一層鬼子被幹掉,緊跟著第二層鬼子又湧來,後麵還排著三層、四層。譚威銘壓根不去考慮後果,一味地隻是打。機槍燙得抓不住手,他把衣服脫下來,裹住槍把。後來肉搏,蒲發親眼看見,譚威銘一大刀砍下去,砍掉了三個小鬼子的頭。警衛團的弟兄們全紅了眼,生死早已拋在九霄雲外,弟兄們像是要拿鬼子的屍體把三條溝墊起來。蒲發心想,自己不能跟著玩命啊,自己還年輕,媳婦都沒來得及娶呢,怎麼也得活到娶媳婦那一天,不,他還要生兒子、抱孫子。就這麼死了,蒲發不甘心。於是趁著夜黑,蒲發帶著二十幾個弟兄,這二十幾個都是不想死的,悄悄摸到獅子嶺東頭那條小溝裏,那條小溝是白日就瞅好的,鬼子似乎沒注意,譚威銘也沒注意,兩條火線上正好留出一個小空隙。蒲發心想,闖過去是命大,闖不過去,就算為國捐軀吧。
想到這層,蒲發哭了,他怎麼就能為國捐軀呢,他要做閻長官那樣的國之棟梁啊。
還好,蒲發闖了出來,兩天兩夜的激戰,鬼子也吃不消了,一聽譚威銘那邊停了火,趕忙扔下槍睡覺,這一睡,就讓蒲發他們鑽了空子。等鬼子發現時,他們已逃出那條小溝,後麵追上來一股鬼子,嘴裏哇哇亂叫,遠遠地放著空槍,蒲發命令跑在後麵的幾個弟兄射擊,自己則沒命地往前跑。鬼子越來越近,子彈從蒲發耳邊嗖嗖飛過去,有弟兄被射中,喊了聲團副,倒下去。又有弟兄跟上來,用身體掩護著他,蒲發繼續跑,這個時候他隻有跑。就這樣,跟他一同逃出來的二十幾個弟兄報銷掉了二十個,剩下的兩個受了傷,蒲發居然跟另外兩個弟兄活著逃出了獅子嶺。
不幸的是,他遇上了白健江。
白健江用槍聲止住了蒲發,問他為什麼沒命地跑,蒲發上氣不接下氣說:“還為啥,不跑能活命?”
白健江說跑也活不了命,你看看後麵,你是踩著兄弟們的屍體跑出來的。
蒲發沒敢往後看,上下打量了一會白健江,斷定他不是12師的人,又想跑,被新上任的孫長根孫旅長扯住了衣領。蒲發認得孫長根,蒲發認得下麵很多人,平日沒事,蒲發愛找這些人打牌,贏他們的錢容易嘛。
“長根,你渾球,敢攔我副團長?!”
“你才渾球,他現在是旅長,是後麵這支部隊的頭!”白健江惡狠狠地罵。不用蒲發自己說,白健江已明白是怎麼回事。
蒲發罵了句:“卵子個旅長,小小連長當我不知道,蒙誰哩?!”
白健江一腳放倒了蒲發,問他身邊兩個弟兄:“譚師長呢,是不是還困在裏麵?”兩個兵嚇得哪敢說話,戰時逃跑,是要吃槍子的。
“說啊,啞巴了?!”孫長根孫旅長忽然來氣了,走過去就扇了兩個兵一頓耳光。兩個兵這才把獅子嶺的情況說了出來。
白健江火冒三丈:“好啊,蒲團長,師長跟鬼子血拚,你倒好,就知道自己活命。站起來,跟我走!”
蒲發一個冷戰,下意識地爬起了身子:“去哪?”
“打鬼子啊,從哪裏出來的,再從哪裏打進去。”
“我……不去。”蒲發戰戰兢兢說。
“去不去?”白健江又問了一聲。
蒲發看了白健江一眼,問孫長根:“這人是誰?”
孫長根如實告訴了蒲發。蒲發聽完,嗬嗬笑出了聲:“娘的,共產黨72團副團長,敢管老子12師的事,讓開,再不讓老子一槍崩了你。”
蒲發說著,真的就掏出了槍,剛才跑得太慌,居然槍都忘了掏,還插在腰裏。
“我要是不讓呢?”白健江怒視住他。
“那就讓它說話!”蒲發說著,就要扣動扳機,但是遲了,白健江的槍響在了他前麵。蒲發大瞪著雙眼,沒看見白健江掏槍啊,怎麼槍聲會響在他前麵?
蒲發重重倒地,這種死法,他怕是想不到。
另兩個士兵一看白健江來真的,嚇得跪倒在地:“我們不跑,我們跟你打鬼子,饒過我們吧,長官。”
白健江吹吹仍在冒煙的槍口:“狗日的,浪費掉老子一顆子彈。”罵完,衝兩個士兵吼,“把他抬到那個水坑裏去,好歹也是自家人,別讓鬼子的坦克輾了。”
兩士兵抬起蒲發的屍體,扔到水坑裏,白健江抬頭看看天,時間不早了,再耽擱,怕是譚威銘真就讓小鬼子煮了餃子。
“前麵帶路!”
如果不是白健江,譚威銘很可能就逃不出宮田的魔掌,白健江他們從東邊小山溝衝進去不久,宮田派來的圍剿部隊也到了,雙方立刻展開激戰。一看有人接應,被困在獅子嶺的國軍弟兄信心大增,打得格外猛。小鬼子也不示弱,宮田司令官已向部下發了死命令,一定要把譚威銘消滅在獅子嶺。
“我要讓屠蘭龍知道,滅他一個師,易如反掌!”
激戰持續了兩個小時,雙方不分高下,誰也沒從誰身上討到便宜。小鬼子死了好幾撥,屍體密密麻麻,斜三橫四倒在山坡上。山嶺上的國軍弟兄也有一百多人倒下,幾乎每向前推進一米,就有一個兄弟付出生命。白健江這邊雖然打得靈活,但傷亡也很嚴重。被白健江任命的那位姓鄧的旅長為掩護一位兄弟,被鬼子的炮彈擊中,屍體飛起來,爾後落在一棵三椏叉樹上,半個身子沒了,依然雙目怒睜,像有什麼心願還未了掉。白健江把獲救的那位兄弟從土裏扒出,命令道:“他是為你死的,你現在接替他,當這個旅長。”
那個兄弟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我會死得比他更英勇!”結果,五分鍾後,這位兄弟也遇難了。
獅子嶺成了雙方比屍體的地方!
又是半小時後,白健江眼看就打不動了,鬼子的炮火猛得讓人連頭都不敢抬,好幾個戰士被迫把自己弟兄的屍體翻出來,當作掩體,也有幾個戰士鑽在鬼子屍體堆裏,手裏的槍卻一刻也不敢停。哪怕打不著鬼子,也得讓槍拚命叫喚。奇跡出現在東側,就在雙方快要決出高低的時候,東邊響起了密集的槍聲,緊跟著,接應人員衝殺了進來。鬼子沒料到東邊會有國軍殺進,一時大亂,山嶺上的譚威銘這才趁勢突圍,裏外夾擊,將五百多鬼子消滅在東側小山包上。
接應譚威銘的,是已經從洪水縣包抄到敵後方的26師。得悉譚威銘被困,王國團派出一個旅,硬從東邊殺出一條血路,將譚威銘救了出去。
誰也顧不上休息,三方會師後,譚威銘連一句感激話都來不及說,隻是有力地握了握白健江的手,然後就又投入到新的戰鬥中去了。
沒曾想,這一次握手,竟成他二人的永訣。
4
四姑娘小蛾在杆子上已吊了兩天。
宮田是那麼地沮喪,又是那麼地憤怒。一個聯隊,居然消滅不了譚威銘,愣是讓他從手掌中逃了出去。
“飯桶,你們都是飯桶!”宮田對著前來報信的中隊長,氣得嘴都歪了。更令他恐慌的是,竹康手下報告,通往穀城的路被切斷,王國團26師在夫子廟以東12公裏處築起了一道防線。
“竹野呢,竹野跑哪裏去了?”宮田扯著嗓子問。
“司令官,你忘了嗎,不是你讓竹野中將直接從夫子廟趕往黃花岡的麼?”竹康小心翼翼道。
“崗本君怎麼說,他沒看到竹野的部隊?”
“不會吧,竹野中將過去已經一天多時間了,應該早到了黃花岡。”竹康說完,側轉身子,衝身後的諜報兵喝道,“多去幾個人,馬上探清竹野君和56師團的位置。”
諜報兵“嗨依”了一聲,轉身去了。宮田抑製住內心的怒火,又把目光投到窗外那片空場子上。
後路被斷,前麵進攻受阻,白天崗本那邊又打了一場惡仗,遺憾的是,劉集的12師全師壓上,副師長莊國雄親自指揮支那軍,打得崗本節節敗退。佐佐木那邊,更是狼狽不堪,娘娘山的劉米兒跟72團沈猛子聯起手來,對佐佐木三邊夾擊。特遣隊損失慘重,佐佐木眼看亂石崗子守不住,竟丟棄陣地,擅自逃跑。結果讓沈猛子帶領的一股精幹力量消滅在離馬鞍坡五裏處。
可恨的支那人!都說共產黨跟國民黨勢不兩立,跟土匪更是水火不容,這一次,他們居然聯起手來對付帝國軍隊!
宮田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盡管他沒衝部下喊出來,但他知道,自己陷入了絕境。如果城內的屠蘭龍這時候突然開火,後果將不堪設想。
怎麼辦?宮田一邊盯著杆子上吊著的兩個女人,一邊搜腸刮肚想辦法,怎麼才能從米糧山穿過去呢?
說來也是悲涼,兩天前宮田還對這場戰役充滿堅定信心,對拿下米糧城毫不懷疑,他甚至在想,屠蘭龍拱手讓出米糧城後,自己該不該把指揮部設在梅園?可是現在,他對米糧城沒了一點信心,對屠蘭龍,更不敢抱指望。
一切罪過都在鬆原!
是鬆原壞了他的好事,也是鬆原讓他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麵。如果不是鬆原失手,讓共產黨救走那對母女,他就不會如此被動。
“鬆原君呢,不是說好今天到的嗎,怎麼還不見人?”想到這兒,宮田轉過身,問身邊傻子一樣陪著他的竹康少佐。
“今天淩晨他們已經過了夫子廟,估計很快就會到。”
“很快很快,這都多長時間了,怎麼還不到?!”宮田氣不打一處來,自從章國振和王國團兩支力量加入到這場戰役中,形勢急轉直下,他身邊一切都亂了套。現在不但崗本那邊聯係不上,山崎抓到的幾個支那人送不過來,鬆原這邊也沒了消息,如果不及時把屠蘭龍的老丈人送到他手中,他對屠蘭龍,就沒了一點法子。
這根稻草一定要抓住,一定!宮田再次給自己打氣。
大約五分鍾後,負責外圍警戒的中隊長走進來,神色慌張地報告:“營地外麵發現一股支那人,正在偷偷摸摸向我營地靠近。”
“查清楚沒,他們是哪一路的?”宮田精神一振,莫非真有支那人上鉤?
“報告司令官,就是昨天救走譚威銘的白健江。”
“八嘎。”宮田興奮地叫喚一聲,我還以為你不上鉤呢,白健江,你總算來了!
“帶倉野!”宮田叫了一聲,扔下竹康,騰騰騰朝外去了。
這一刻,宮田心裏流淌著一種聲音,這聲音是在絕境中忽然看到希望的歡呼聲,是不甘心的報複聲。宮田絕不懼怕死亡,作為大日本帝國的高級指揮官,他的生命早就獻給了天皇,獻給了這場聖戰。不過宮田有自己的想法,縱是要死,他也要追求一種完美,要在支那人的痛苦聲中笑對死亡。況且,現在還不能斷定誰輸誰贏,他手裏還握有幾張牌,隻要這些牌打得好,扭轉被動局麵完全有可能!
他要活捉白健江,他相信,隻要白健江在他手裏,沈猛子將會不戰而退。
哈哈,不戰而退!
宮田迅速將兩個中隊長叫來,要他們立即做好襲擊準備,然後衝竹康道:“現在該把倉野君請上去了,再弄一根杆子,讓倉野君能看得遠一些。”
竹康會意地點頭。很快,一根更長的杆子豎了起來,藍天白雲下,倉野正雄就像一隻風幹了的兔子,被輕輕鬆鬆拉上杆子。一陣風掠過,倉野忍痛睜開眼睛,恍惚中,兒時的米糧城又在眼前出現,青的山,綠的水,一排挨一排整齊的瓦舍,穿著開襠褲在街巷裏追逐戲耍的孩子。還有那香噴噴的綠豆餅、油炸脆皮豆。街東的鐵匠鋪又在出新的馬掌了,火光賊亮賊亮,能把整個米糧城映紅。街北的王家包子館老板又在打老婆,老婆懷裏揣著包子,邊跑邊吃,一邊還丟下野亮野亮的嚎叫。一大群孩子跟在後邊,邊搶包子邊唱:
大鼻子 沒出息
娶個老婆是矮子
矮老婆 真懶惰
打死她也不幹活
那一群孩子中,有他,有白健江,還有蛾。哦,蛾,蛾呢?
倉野正雄掙紮著,扭過目光,半空中,他看見了蛾。那是蛾麼,那不是蛾啊。蛾在天上,在月亮裏,在他心靈的最深處,那是一個夢,一個永遠也不敢觸碰不敢醒來的夢。
哦,那是蛾,真的是蛾。那是被自己的國家折磨得麵目全非的蛾!
國家?半空中蕩來蕩去的倉野正雄忽然想到這個詞,他笑了,笑得好不傷心。
國家,軍隊,天皇,聖戰。
殺戮,搶掠,強占,血腥。
一個國家對另一個國家的武裝侵略,一支軍隊對一個國家貧民的暴力屠殺。
又一陣風吹來,空中的倉野正雄轉了個方向,他看到了荷秀子。
這是多麼優秀的一個女人啊,知書達理,秀外慧中。如果不是這場戰爭,他們早該結婚了,盡管中間經曆了那麼多波折,但是倉野堅信,自己是愛她的,真的愛,她也一定愛他。可是戰爭來了,一切都要為戰爭讓道。
可怕的戰爭!
倉野正雄閉上眼,不敢再看身邊兩個女人。兩個女人,都跟他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卻都因為他,攪入了這場戰爭,最後又落得如此下場。
難道是他的罪過?
不,他是深愛著她們的,一個來自他的祖國,一個,來自養育了他的米糧城,說起來,這也是他的第二個祖國啊,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這片土地上的人飽受欺淩!
“宮田,崗本,你們都是劊子手,曆史最終會審判你們的!”
倉野正雄用上全身的力氣,喊出了這句話。
宮田哈哈大笑。“倉野,你終於說實話了,說得好,我就是劊子手,我要替天皇除掉你這個叛徒,內奸。”
“宮田,你是侵略者,這場戰爭是個騙局,徹頭徹尾的騙局,騙局啊--”倉野的聲音出了血。
這聲音驚動了白健江。
得悉四姑娘小蛾被宮田吊在杆子上,白健江突然掉轉頭,就往老鷹嘴這邊來。他身邊護衛的三堂子跟狗剩更是摩拳擦掌,揚言要替白大哥救出嫂子。
“放心吧,大哥,救人這種事,咱兄弟在行。”三堂子不知天高地厚地說。
白健江不吭氣,他的臉比炮火燒焦的山頭還要黑。他們避開敵人的大部隊,從一條羊腸小道穿過來,中間雖是遇見了一小股敵人,但沒打。狗剩是想打,一看白健江不吭氣,就乖乖地藏在了山崖下。等鬼子走過去很遠,他們從山崖下爬出來,狗剩悄悄問孫長根:“怎麼不打呀?”
孫長根剜他一眼,惡狠狠地道:“是救人還是跟鬼子幹仗,就這幾個人,拚光了咋辦?”
狗剩長長地哦了一聲,看來,他這個土包子就是不行。
過了小山包,又越過一道嶺,老鷹嘴那個土場子就出現在視線裏。土場子上栽著兩根長長的杆子,杆子上頭,晃著兩個黑影兒。
白健江望一眼,心疼一下,望兩眼,心就疼得就在了一起。再望,眼裏就噴出了火。
白健江記得,小時候那兒也是一座廟,好像叫老君廟。後來廟不見了,搬過去幾戶人家,在那裏燒磚。再後來,就有一個什麼頭領帶著一幫人,趕走了燒磚的人,占領了老鷹嘴。至於那些房舍怎麼建起來的,以後又住過些什麼人,白健江就不知道了。但如何摸到土場子上,他知道!
白健江回頭望住孫長根:“現在還剩多少人?”
“42個!”孫長根答。
白健江心猛地一痛,從夫子廟過來,他帶著將近兩百號人,現在隻剩了42個。這可是譚威銘的兩個旅啊,兩個旅拚成42個人,白健江還從來沒打過這種仗。
“告訴弟兄們,我要到場子那邊救人,這一去,怕是一個也回不來。弟兄們要是有想法,現在走還來得及。”
孫長根啪地挺起胸脯:“弟兄們跟你一道去!”
“不,你還是問問,我白健江不想連累弟兄們,這是我個人的事。”
這中間,就有一個國軍弟兄走過來,戰戰兢兢地說:“團……團長,鬼子明擺著是引我們上鉤,這當,我們不能上啊。”
白健江走過去,重重拍了把那個國軍弟兄的肩膀:“兄弟,你說得沒錯,鬼子就是引我們上鉤。但縱是刀山,我也要闖,火海我也得跳。”
“為……為啥麼?”那個國軍弟兄蠟黃著臉問。
“小兄弟,你多大了?”白健江忽然俯下身,大哥哥似的望住國軍弟兄。
“我……我18了,14上跟的老司令。”
“你還小,不懂男人,等你以後有了女人,就明白了。”
“女人?”國軍小兄弟越發好奇。
“對,女人。”白健江轉過身,指著遠處的杆子說,“那上麵吊的,是我白健江的女人,你說,我能不救麼?”
國軍小兄弟搖搖頭:“開啥玩笑哩,那是候團長手下夥夫的女人,誰都曉得哩。”
白健江臉猛地一變色,旋即,又鬆開眉頭,長歎一聲:“小兄弟,有些事你不明白,你要是能活著回去,跟周老實說一聲,小蛾是我白健江的女人,死,也得跟我死一起。”說完,他猛地轉身,也不等孫長根他們跟上來,毅然決然地就朝前走去。
這個時候,12師師長譚威銘已跟鬆原幹上了。
從獅子嶺突圍出來,譚威銘帶著弟兄們往回打,中間突然接到26師王國團派人送來的情報,說從夫子廟下來的竹野師團並沒按宮田的命令去黃花岡增援崗本,而是從夫子廟西北方向斜插過去,朝三川之一的平穀川去了。譚威銘一聽,就知道竹野不敢蠻戰,想逃。譚威銘了解竹野這個人,他跟宮田不同,跟崗本更是不同。竹野向來不會跟誰硬碰硬;有便宜就打,沒便宜就逃,他對《孫子兵法》研究得很透徹。譚威銘跟竹野交過手,是在長城決戰之前,這是隻老狐狸。
譚威銘一邊派人通知副師長莊國雄,讓他無論如何將這情報送到梅園,封鎖平穀川,除了屠蘭龍,沒誰能做到。一邊集結部隊,從後麵追過去。
過了穀河,譚威銘並沒看到竹野的影子,連尾巴也找不到。譚威銘心生疑惑,不會是王國團把情報弄錯了吧,就算竹野跑得再快,也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趕到平穀川,竹野的重炮部隊行動遲緩,按正常速度,他們應該在離穀河十公裏以內。譚威銘剛剛派出去一支搜索部隊,就有人跑來報告,穀河北岸二道梁子發現一隊鬼子,約有一千人。
“繼續偵察,搞清楚是哪一路的!”
偵察兵應聲而去,二十分鍾後,偵察兵回來了,氣喘籲籲說:“二道梁子的鬼子是鬆原,接應鬆原的是竹野派過去的步兵大隊,大隊長叫尾藤。”
“鬆原,尾藤?”譚威銘默默念叨著這兩個名字,念著念著,腦子裏忽然跳出一個疑團。
“不好,我們讓鬼子騙了!”譚威銘失聲叫道。原來竹野並不是從他們站的地方過的穀河,鬼子從二道梁子上方偷渡穀河,那邊地勢低,譚威銘當然找不到鬼子。
譚威銘趕到二道梁子,果真就見鬆原正在尾藤大隊長的保護下,淌水過河。女兒河的分支穀河在這兒突然變緩,水流不是很急,水也隻有齊膝深。鬼子借著兩邊山崖的掩護,悄然選擇了一個不易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