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兒緩緩走在大家的後麵,其實有易容麵具,她的表情都被遮掩住了,可她還是本能的想躲開大家的視線。
也許是因為輕功好?
裴鈞武他們去哪兒都喜歡步行,當然了,很多時候馬匹反倒成為他們的累贅。嚴敏瑜和拓跋元勳圍著伊淳峻有說有笑,熟悉的很快,好象也不知道累。蕭菊源依傍著裴鈞武走在最前麵,時不時她會拉一下裴鈞武的袖子,他便微微俯身聽她在耳邊低低私語。
徒步走回雅安……她好累!
人好累,心也累!
真不明白,現在風雨欲來,裴鈞武不好好籌劃防備卻提議大家一起去蕭家廢墟祭拜!她有些怨恨,卻還有些說不出的慶幸。就她一個人,還夠不夠勇氣回到那裏?
那場改變命運的大雨過後……接連幾個晴天,太陽明媚的好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讓人感到幸福安全的陽光裏,小小的她等了整整六天,沒人來……直到吃完最後一口幹糧,她餓的受不了才下山回家。
家?哪還有家?
一片焦黑的廢墟裏……什麼都沒有了。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不愧是蕭家人,看著火劫過後的斷壁殘垣,滿地認識的不認識的猙獰屍體,她竟然沒有哭!
淚水就在眼睛裏,她沒有哭。
不知道是因為陽光的暴曬還是那場殘酷的火真的還有餘溫,她在焦梁殘磚裏翻找父母屍體的時候手那麼疼,感覺被嚴重的灼傷了。
她沒找到……心裏升起了一絲希望,娘那麼聰明,會不會和爹避過了這一劫?可是……如果他們還活著,怎麼可能不來找她?
然後……她就碰見了拓跋寒韻。
這個漂亮的阿姨久久望著蕭家龐大的廢墟,終於流下了眼淚。
“死了?都死了?他……也死了?”
她喃喃自問,淚水更密了。
源兒長大以後自己想,一定是師父那由衷的淚水打動了小小的她。一個能為自己父母動情而哭的人,她對她產生了一種說不清的信賴,也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這信賴或者緣分讓她能答應跟著素未謀麵的她遠走塞外!
信賴?
源兒有些悲哀的笑了,天知道,今生今世她還能不能信賴別人。
她的容貌打動了拓跋寒韻,明知這個美麗的女人就是娘的師姐,她還是無法對她說出自己的身份,再也無法對人說出來了。
第一次無心違背娘的教誨,她就受到了嚴酷的懲罰。
拓跋寒韻帶她去了竹海,竺師伯的清修之地。她沒見到師伯,卻見到了父母的墳塚。
竺連城趕去時……隻來得及為蕭氏夫妻收掇屍骨!
以陌生的師侄身份,她祭拜過父親母親,已經決心收她為徒的拓跋寒韻這才想起問她的名字。當著幾重黃土下的父母,她冷著眼說:“李源兒,我叫李源兒!”
當她筋疲力盡爬回山洞,隻看見那堆灰燼時,她就知道被騙了。
她沒聽娘的話!娘說,從此她應該叫李源兒,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要離開山洞,都不能放下天雀劍。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整整六天絕望的等待……那麼小的她已經體會了被騙後的憤怒和無助。她還在等最後的奇跡,裴家人會來,那個小姐姐不過以為那把劍值些錢才拿走了。
沒有,沒有!奇跡……因為幾乎不可能出現,所以才叫奇跡。她沒碰見。
跟著師父拓跋寒韻離開竹海時,她回頭望埋著父母的高高土丘,心裏暗暗承諾再不違背娘的話……那時候的她,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會失去多少本該屬於她的東西!她還是沒真切的明白……她會為自己的錯誤付出多大代價。
她慢慢抬眼……是裴鈞武英俊挺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