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又緊張又憤怒,想翻身躍起,可是全身上下都被製住。
這人影隻伸出一根手指,就把他們製住了。
他們平生殺人無數,手底下當然也很硬,可是在這鬼魅般的人麵前,就像是變成了兩隻臭蟲。
他們流著冷汗問這個人:“我們跟你有仇?”
“沒有。”
“有怨?”
“也沒有。”
“既然無仇無怨,你為什麼要冒險闖入這裏來要我們的命?”
對方的回答是這兩個死囚做夢也想不到的,讓他們聽了哭也哭不出來,笑也笑不出,死也死得不能閉眼。
這人夜闖大牢來殺他們,居然隻因為“我想借你們這地方睡一覺。”
這個鬼魅般的人當然就是吳濤。站在後麵看他殺人的,除元寶外也不會是別人。
唯一讓人想不到的是,元寶並不是被吳濤綁架來的。
元寶是自己要跟他來的。
在趙大有那間暗室裏,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手法,在一瞬間擊斃淮南鷹爪門高手禿鷹老王之後,他就用一隻手將元寶扔出了窗戶。
可是元寶還沒有跌在地上,忽然間又被他用一隻手接住了。
然後元寶就發現自己忽然間已經到了七八重屋脊外。
“我的媽呀!”元寶叫了起來,“你這身功夫是怎麼練出來的?你到底是人是鬼?”
“有時候是人,有時候是鬼。”吳濤淡淡地說,“有時半人半鬼,有時非人非鬼,有時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他淡淡的聲音中,仿佛帶著種說不出的悲愴,幸好元寶似乎聽不出來。
不幸的是,元寶又好像聽出來一點。
這個小叫花知道的事好像比他應該知道的多,所以他問:“現在你是不是要殺我滅口了?”
“殺你滅口?”吳濤冷笑,“你知道什麼?我為什麼要殺你滅口?”
“至少我知道你殺了人。”
“殺人又如何?”吳濤聲音中又有了那種悲愴,“世上殺人的又豈止我一個?”
元寶看看他,忽然歎了口氣:“其實我也知道那個人並不是被你殺死的。”
“哦?”
“他是嚇死的。”元寶說,“你一出手就捏碎了他的兩隻雞爪,在他身邊低低說了一句話,我就聽見他放了一串屁,就嗅到一股臭氣。”
元寶又道:“我早就聽說被嚇死的人就是這樣子的。”
“你知道的事倒不少。”
“我知道那個人本來就該死。”
“為什麼?”吳濤問。
“他根本不知你是誰,隻不過要帶你回去問話而已,可是他一進來就想用重手法捏碎你身上四大關節。”元寶道,“像這樣的人,平常做事也一定又凶又狠又毒辣,也許早就該死了。”
吳濤盯著他看了半天,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眼睛裏卻露出種別人很難看得出也很難解釋的表情。
“你走吧。”他說,“快走。”
“我不走,我也不能走。”
“為什麼?”
“別人既然能找到你,當然也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元寶說,“現在你一走了之,我又不知道你到哪裏去了,如果被他們抓住,不活活被他們打死才怪。”
他拉住吳濤的袖子:“所以我隻有跟著你,而且跟定了你。”
吳濤又盯著他看了半天,才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
“我不是個普通生意人。”
“我也不是個普通小叫花。”
“你不想知道我是什麼人?”
“我想,可是我又不想讓你知道我是誰。”元寶說,“所以隻要你不問我,我也不問你。”
“你跟著我不會有什麼好處的。”吳濤說,“我若是人,絕不是個好人,就算我是鬼,也是個惡鬼。”
他的聲音又變得極冷酷:“我本來隻不過想利用你度過今夜,我也看得出你有點來曆,必要時說不定還可以利用你的家世去要挾別人。”
“我知道。”元寶居然說,“我完全知道。”
“你若跟著我,不但要陪著我受苦受難受氣受罪,必要時我說不定還會出賣了你。”吳濤冷冷地說,“別人一刀砍來時,隻要我能逃命,說不定會用你去擋那一刀。”
“我知道。”
“你不後悔?”
“這是我自己願意的,怎麼會後悔?”
元寶忽然笑了笑:“何況我說不定也會利用你,別人一刀砍來時,究竟是誰有本事利用誰去擋那一刀,現在還難說得很。”
吳濤沒有笑。
他本來好像想笑的,可是他沒有笑。
元寶又問他:“現在你想到哪裏去?”
“想大睡一覺,養足精神。”吳濤說,“不管要幹什麼,都得要有好精神。”
他冷笑:“別人一定認為我會像野狗般被迫得疲於奔命,我偏要他們大吃一驚。”
“睡覺是好事。”元寶說,“隻不過濟南城裏哪裏還有能讓你好好大睡一覺的地方?”
“有個地方是他們絕對找不到的,因為誰也想不到我會到那裏去。”吳濤說得極有把握。
“沒有人能想得到?”
“沒有。”
“有一個。”元寶眨了眨眼,“至少有一個人能想得到。”
“誰?”
“我。”
吳濤盯著他:“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地方?”
元寶又笑了笑,露出了兩個大酒窩。
“我不但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而且還知道那地方要進去比要出來容易得多。”
所以元寶就跟著吳濤進了神仙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