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附近,到處都有。”元寶很正經地說,“隻要我去拿,隨時都可以拿得到。”
“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拿?”
“現在就去。”元寶大步往外走,“你們等一等,我馬上就回來。”
誰肯等他?
誰相信他是真的拿金子去了?誰相信他真的能把金子拿回來?
莊家滿臉帶笑:“現在天門反正是空著的,哪位先來賭幾把?”
吳濤忽然站過來。“我。”他說,“我來,你走。”
莊家笑不出了:“為什麼要我走?”
吳濤淡淡地說:“因為我要賭的你賠不起,也輸不起。”
莊家怔住,忽然聽見身後又有個人說:“你走,我來。”
他一回頭,就看見張死人般蒼白透明的臉,就好像那種已經在冰窖裏凍過三個月的死人一樣。
誰願惹這種人?
莊家走了,上下兩門的人也走了,卻又舍不得走得太遠。
大家都看得出這兩個人一定會賭得很精彩。
田雞仔當然更不會走,因為隻有他知道,這兩個人不但一定會賭得很精彩,而且會精彩得要命。
唯一遺憾的是,他還不知道是誰能要誰的命。
03
一百九十六盞宮燈的燈光在這一瞬間好像全都照到了兩個人的臉上。
這兩個人的臉居然還是很像死人。
吳濤坐天門,蕭峻推莊。
“你來了,我也來了。”蕭峻說,“你要賭,我陪你。”
“很好。”
“我賠不賠得起?”
“你賠得起。”吳濤說,“我要賭的,隻有你賠得起。”
“你要賭什麼?賭命?”
“賭命?你有幾條命?”
“一條。”蕭峻說,“一條已足夠。”
“不夠。”
“為什麼不夠?不管你以前有過幾條命,現在豈非也隻剩下一條?”
“就因為我們都隻有一條命,所以不夠。”吳濤說,“所以我們不能賭命。”
“為什麼?”
“因為隻要輸一次,就永無翻本的機會了。”吳濤說,“這樣子賭既不好玩,也不過癮。”
“你要怎麼賭?”
“我一向隻賭人,不賭命。”
“賭人?”蕭峻不懂,“賭人和賭命有什麼不同?”
“那是完全不同的。”吳濤說,“我們都隻有一條命可以賭,但是我們可以賭的人卻多得很。”
“你要賭的人不是你自己?”
“當然不是。”
“你要賭什麼人?”
“賭他。”
吳濤伸出一根指頭,指著一個黑發青臉穿灰衣服的人:“這次我們先賭他,誰贏了這個人就是誰的。”
穿灰衣的人臉色本來就已發青,現在更變得青如綠草。
但他卻還是站在那裏沒有動。
田雞仔忽然大笑:“這樣子賭法真絕,簡直絕透了,賭來賭去的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輸出去的也是別人,就算輸家也沒關係。”
“有關係的。”吳濤冷冷地問他,“如果你輸了,你有沒有把握抓那個人來賠給我?”
“沒有。”田雞仔承認,“我沒有把握。”
“那麼你輸了怎麼辦?”
田雞仔不說話,吳濤又問蕭峻:“你呢?”
蕭峻也不開口,擲骰子,分骨牌,一副牌是四點,另一副竟是蹩十。
要拿蹩十也不是太容易的,這次蕭峻居然一下就拿到了。
田雞仔忽然跳起來對那灰衣人大叫:“快跑!快跑!人家已經把你輸給別人了,你還不快跑?”
灰衣人沒有跑,非但沒有跑,反而走了過來,走到吳濤麵前,一張青得發綠的臉上居然還帶著笑,隻不過笑得有點令人毛骨悚然而已。
“我是不是已經被輸給你了?”他居然很認真地問吳濤。
“是的。”
“那麼我現在就是你的人了,你就收下來吧。”
別人無緣無故莫名其妙地拿他做賭注,他居然好像還認為這是很正常的事,連一點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都沒有,居然還要人把他收下。
田雞仔看呆了。
他一輩子都沒有看見過這麼絕的事,任何人都沒有見過。
更絕的是人叢中居然另外還有十二個裝束打扮模樣都跟他差不多的灰衣人走了出來,也全都走到吳濤麵前,用同樣奇怪的聲音腔調說:“那麼你就把我收下來吧。”
“我隻贏了一個人,怎麼能把你們全都收下?”
“我們就是一個人。”十三個灰衣人同聲說,“隻不過我們這個人跟別人有點不同而已。”
“有什麼不同?”
“別人就隻有一條命,連你都隻有一條。”
“你們呢?”吳濤問,“你們這個人有幾條命?十三條?”
“我們的命有九百九十九條。”
“九百九十九條命都是一個人的?”
“是。”
吳濤歎了口氣:“無論誰有了這麼多條命都不會怕死了。”
十三個灰衣人同時點了點頭,忽然同時出手。
他們用的都是左手,但是他們都沒有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