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燈是被暗器打滅的,燈紗一定會被打破。”吳濤問田雞仔,“你看看這盞燈有沒有破?”
“沒有。”
“燈還是亮著的,六角形的宮燈上每一麵燈紗都繃得很緊,隻要有一點破洞,立刻就會繃得抽紗撕裂,無論誰都可以看得出來。”
吳濤又問:“如果燈沒有破,會不會是被暗器打滅的?”
田雞仔苦笑著搖頭:“現在你不必再請教我了,因為我也不知道燈是怎麼滅的。”
吳濤淡淡地說:“那麼你就應該請教請教我了。”
他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在宮燈頂上輕輕一彈,燈光立刻就熄滅了。
大家都看傻了,連元寶都看不懂。
“這是怎麼回事?”
“這一批宮燈都是京城名匠錢二呆精製的。”吳濤說,“他的名字雖然叫二呆,其實卻是一點都不呆,而且還有雙巧手,他精製的宮燈,頂上都裝著機簧,隻要機簧一動,燈罩裏就有個小鐵蓋落下,剛巧蓋在燈芯上,燈就滅了。”
吳濤又說:“掛住這些宮燈的鉤子上,也都裝著機簧,發動機簧的樞紐都由一根銅線接到後麵一個手把上,這一百九十六盞宮燈,一共大概隻要十來個手把就夠了,隻要有十來個人同時扳動手把,一百九十六盞宮燈就會同時熄滅。”
他淡淡地接著道:“隻要有手的人,就能扳這種手把,要找這樣的人,總比找百發百中的暗器高手容易得多。”
元寶聽得出神:“幾時我一定也要去找錢二呆,弄幾個這樣的宮燈來玩玩。”
“但是要讓這裏的燈光同時熄滅,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吳濤說,“我想大概隻有一個人能夠做得到。”
“誰?”
“這裏的湯大老板。”
“不會的,絕不會。”田雞仔搖頭,“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能讓他做這種事的,也隻有一個人。”
“誰?”
“你。”吳濤冷冷地看著田雞仔,“濟南城裏誰不知道田大少是湯大老板的好朋友。”
“我!”田雞仔好像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我又沒有瘋,我叫他把燈全弄滅對我有什麼好處?”
“有好處的。”吳濤說,“我這個人如果死了,不管對誰都有好處的。”
“燈滅不滅跟你死不死有什麼關係?”田雞仔問,“為什麼一定要燈滅了你才會死?”
“因為隻有等到燈滅之後,蕭堂主才好出手。”吳濤說,“他的拳掌刀劍輕功暗器都極精,在燈光熄滅那一瞬間,他若以暗器打我的要害,我豈非死定了?”
他淡淡地說:“最少你認為我是死定了。”
那時蕭峻就在他對麵,他所有的退路都已被那十三柄鋼鉗封死。
那時蕭峻如果出手,打他前麵胸腹間的要害,他確實很難躲得過。
像蕭峻這樣的高手,閉著眼也能打穴傷人的,何況他的目標就近在眼前,他當然早已將這個人全身上下每一處要害都看得準了,燈光熄滅,對他當然有利。
田雞仔歎了口氣:“你說得倒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他若想要你的命,那時的確是個好機會。”
吳濤說:“所以你給了他這樣一個好機會。”
“他有沒有把握住這機會出手?”
“他沒有。”吳濤說,“也許他的年紀太輕,心還不夠狠,還做不出這種事。”
“如果他做了,現在你是不是已經死了?”
吳濤忽然仰麵而笑:“我縱橫江湖二十年,要取我性命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其中最少有十九位都是蕭堂主這樣的高手,都有這麼好的機會。”
“他們都沒有把握住機會出手?”田雞仔問。
“他們的心都已夠狠,都懂得良機一失,永遠不再來,這樣的機會他們怎麼肯錯過?”
“現在他們的人呢?”
“人都已死了,十九個人都已死得幹幹淨淨。”吳濤淡淡地說,“直到臨死時,他們才明白一件事。”
“什麼事?”
“你殺人的好機會,通常也是別人殺你的好機會。”吳濤說,“你可以殺人,別人為什麼不能殺你?”
“有理。”田雞仔歎息,“江湖中人如果全都明白這道理,死的人一定比現在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