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愛戀在歲月裏成長(1 / 2)

初中的課程多了一些,好在我不偏科,學起英語來還算得心應手,周末仍可抽出時間習畫。母親將我送至少年宮美術老師處學習,假期找美術學院教授開小課。初一的時候仍然是素描及色彩,為考取美術學院附中打基礎,二十多人一班,擺兩組靜物,前排同學坐著,抱著畫板;後排同學站著,支起畫架,在這班上認識了幾個談得來的朋友,他們常常在課間討論某某歌星又出了什麼唱片,某某影星又拍了什麼電影,搭上誰誰一類的八卦,我從不買娛樂畫報,對此知之甚少,並不太能插上話,卻豎起耳朵聽,覺得他們的話題蠻有意思。從此得知有本《當代歌壇》雜誌,又見學校裏的女孩子看這個,省下幾天的零花錢買了一本,拿到手的時候萬分欣喜,好像表示我也趕上潮流一般。

其實我仍沒有趕上潮流。班上的同學初一已經開始戀愛,半大孩子的戀愛,稍有動靜,常常是流言滿天飛,譬如,我班班長送隔壁班班花回家,三班的“花蝴蝶”搭上體育委員,本年級公認的美人放學路上遇高年級學生圍堵……如此種種。當然,都與我無關,我仍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留學生頭,穿規矩的衣服,很少男孩子理會我,除去有個一起學畫的男孩子邀我參加他的生日會,母親找了別的理由讓我騰不出空閑參加,她從此替我防備他們。

上中學之後,母親不再給我打扮,我明白她的苦心,打扮的太漂亮,自然討人喜歡,男孩子最愛招惹花枝招展的女孩,女孩子一旦動了感情再不能專心學習,成績一落千丈,為了青春期的一點躁動看不見高遠的藍天,影響前途,實在不是一件智慧的事。母親盡力將我隔絕在渾濁的世界之外,使我的世界單純一些,盼我心無旁騖的念書,將來考取好的大學,出來可以自己端飯碗,獨立、堅強的生活。其實她並不需要防備他們,我心中已有男人的榜樣,哪裏瞧得上那些毛頭小子。用今天的一句話來說,肖展庭已是我心中的極品。

初中的第一個暑假,我回外公外婆家住了一月。那裏曾是我童年的天堂,盛夏時節比城區涼爽得多,晚上出去河邊散步,捉蚱蜢,看紅霞滿天。我每天上午做暑期作業,閱讀,下午畫畫,外婆給我熬銀耳蓮子羹消暑。一月下來將《魯賓遜漂流記》、《寄小讀者》、《小王子》讀完,後一本我實在沒怎麼看懂。外公教我國畫,很久不握毛筆,手藝有些生疏,練了好幾天才恢複。臨摹很久,畫出一副牡丹芍藥圖,外公說好,指導我上淡彩。最後我煞有介事的提了一首蹩腳的詩,“初夏到來,牡丹花開,蜜蜂飛來,采花忙。”蓋上鮮紅篆字具名印——汪子璿,加押角印。

母親接我回城,外公叮囑,“子璿的牡丹芍藥圖,難得的佳作,帶回去找個好地方裱起來。”母親連連應允。回城後果真去裱了起來,清晰記得當時花了七十五塊,不是小數目,放在家中精心收藏。暑期末,張淑芬把豆豆帶到我家寄放幾天,據說家裏老人生病住院,沒有人照看孩子,每天早晨來下午晚飯前帶走,白天由我帶他玩,中午熱一點飯菜吃。最後一天是肖展庭來接,並在我家吃便飯。他穿著淺藍條紋襯衣,同色係領帶,西褲,皮鞋,夾棕色公文包,風度翩翩,看上去是參加過會議,一進門便對父親母親表示感謝,父親招呼他坐下喝茶,他給我帶來一本書,《少年維特之煩惱》。我接過來看,心中好奇,少年的煩惱是什麼?學業?還是與父母的逆反?

“子璿,你可有維特的煩惱?”肖展庭問我。

我愣住,並不知道維特的煩惱是什麼。抬頭望他,他正端起茶杯,手指細長,皮膚光滑,讓人不禁想要去握一握。

母親做好飯菜端上來,父親熱情的招呼他們在家用完便飯再走。“也好,家裏正好沒人做飯。那就不客氣了。謝謝啟華和嫂子。”肖展庭說完,豆豆才規規矩矩的上桌,看來還是聽他父親話的。

母親要我把牡丹芍藥圖贈給豆豆,我心裏不願,又不敢當麵逆著母親的意思,慢慢吞吞的進房取出畫卷來。肖展庭接過畫,展開,有半牆那麼高,叫了豆豆過去看,小男孩哪裏懂得這些,他隻愛變形金剛、飛機大炮、小人書,看了幾眼沒興趣,手一擺跑一邊去了。看著我的畫掉落在地上,心裏萬分委屈。

“子璿畫的牡丹芍藥兩依依,嗬嗬,我們要拿回家好好收藏,將來你成名後我們就掛在客廳正中專供客人瞻仰。”肖展庭一邊說一邊拾起畫小心的卷起,眼中帶著笑意,像是盛夏裏的一陣涼風,我倍感愜意,剛才的委屈消失不見,並且十二分樂意把畫送給他們。

“子璿,你喜歡牡丹?”他又問我。

“嗯,我喜愛白色的香玉牡丹,粉色的芍藥。”我認真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