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裏的人忽然幽幽地歎了口氣。
“認識十三天,你就那麼關心她。”長亭裏的人聲音中,明顯地有著埋怨:“難道在你心目中,我比不上她嗎?”
又是一聲哀怨的歎息,長亭裏的人才慢慢地轉過身來,輕柔的月光,輕柔地泄在她的臉上,清清楚楚地將她臉上的輪廓映了出來。
這時傅紅雪才看清她是誰,她赫然就是那個本應該是馬芳鈴的白依伶。
“是你?”
“失望嗎?”白依伶幽幽的眸子裏透著哀怨的光芒:“你想不到會是我?”
熾熱的情火在瞬間消失,傅紅雪的眼睛裏又恢複了冷漠、寂寞、和一絲絲的痛苦。
“你出現得正好,我本就想找你的。”傅紅雪冷冷地說。
“找我?”白依伶淒涼地笑了:“找我問馬空群的事?”
傅紅雪冷冷地看著她:“你究竟是誰?”
“我是誰?”又是淒涼地一笑:“我到底是誰?”
她幽幽的眸子,深深地凝視著他:“我隻不過是一個小鈴鐺而已。”
“小鈴鐺?”
“小鈴鐺,小鈴鐺,別人搖一搖,我就‘鈴鈴鈴’的響,別人不搖,我就不響。”白依伶的眼中仿佛有了淚光:“小鈴鐺,你說這個名字好不好?”
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時他才知道,不管她是白依伶也好,馬芳鈴也好,她也有段辛酸的往事。
——為什麼一個不快樂的人總是遇到一些不快樂的人?
“每個人活在世上,都難免要做別人的鈴鐺,你是別人的鈴鐺,我又何嚐不是?”傅紅雪淡淡地說:“那搖鈴的人自己身上說不定也有根繩子被別人拎在手裏。”
白依伶注視著他,過了很久,才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你的人並不如你外表那麼冷酷,為什麼偏偏有那麼多人想要你死呢?”
“但有些人死了,大家反而會覺得很開心,有些人死了,大家卻都難免要流淚……”她垂下了頭,幽幽地說:“你若死了,我一定會流淚的。”
她忽然抬起頭,看著他,又說:“所以你最好快走,走得越遠,走得越快越好。”
“哦?”
“你不要以為你到拉薩來是很秘密的事,其實你的一舉一動,早就在人家的算計中。”白依伶目露關切的神情,“你再待在拉薩裏,隻有死路一條。”
傅紅雪突然用一種很深的眼神注視著她,看了很久,看得她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他才說:“你走吧!我已不想為難你了。”
“你叫我走?”
“其實我早應該知道你是誰了。”傅紅雪說:“我本想從你身上追問出他們的下落,可是現在……”
他忽然頓住了。
“現在怎麼樣?”
傅紅雪沒有再開口,他隻轉過身,然後又用他那奇特的步法,一步一步地走離去。
“你就這樣走了?”
傅紅雪沒有停,他一開始,就很難停下來,就算明知道前麵是死亡,他也絕不會停下來的。
“你這樣走,隻會走向死亡而已。”白依伶幾乎是用喊的說出了這句話。
傅紅雪仿佛沒有聽到,他的人已走遠了,就算聽到了又如何?
淚水閃著月光,從白依伶眼中緩緩流出,看著消失在黑夜裏的孤獨背影,她臉上已充滿了痛苦之色。
一隻強大有力、滿是刀疤的手拿著一條手帕,輕輕地伸到了白依伶的臉前。
“忘了他吧!孩子。”
白依伶一轉頭,就看見馬空群一臉哀傷痛苦的表情,他用手帕輕輕地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
她實在忍不住地“哇”一聲哭出,人也撲在馬空群的胸膛上。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呢?”
馬空群輕撫著她的肩膀,輕輕地說:“因為我們都是小鈴鐺。”
聽見這話,白依伶的哭聲又痛苦了些,她咬著嘴唇,喃喃地叫了聲:“爹!”
§§第五部 刀裏的情仇
何必多情?何必癡情?
花若多情,也早凋零。
人若多情,憔悴,憔悴……
人在天涯,何妨憔悴?
酒入金樽,何妨沉醉?
醉眼看別人成雙成對,
也勝過無人處暗彈相思淚……
花木縱無情,遲早也凋零。
無情的人,也總有一日憔悴。
人若無情,活著還有何滋味?
縱然在無人處暗彈相思淚,
也總比無淚可流好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