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老幺的小情人是個女學生,胸脯幾乎和她的臉同樣平坦。
紅旗老幺看上了她,也許隻有一個原因--因為她看不起他。
她也同樣看不起黑豹。
“那婊子對老幺就好像對奴才一樣,好像老幺要親親她的臉,都得跪下來求她老半天。”
秦鬆歎息著:“我真不懂老幺為什麼偏偏要去找她?”
“因為男人都有點生得賤。”黑豹目中又露出痛苦憤怒之色,“老幺若還不死心,說不定總有一天會死在那女人腳下的。”
04
九點三十二分。
這大都市中最有權力的幫派裏的紅旗老幺,正捧著杯熱茶,小心翼翼地送到書桌上。
杜青文正伏在桌上看書,似已看得入了神。
外麵的小院子裏,薔薇開得正豔,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一陣陣花香。
這屋子是紅旗老幺花了很多心血才找來的,雖然不大,卻很幽靜。
因為杜小姐喜歡靜。
她似乎已忘了她剛到這裏來念書的時候,住的那女子宿舍,比十個大雜院加起來還吵十倍。
現在她正在看一本叫《人間地獄》的小說,裏麵描寫的是一個洋場才子和妓女們的愛情。
她臉上的表情卻比教士們在讀聖經時還要嚴肅,就好像再也沒有比看這本言情小說更重要、更偉大的事情了。
紅旗老幺卻在看著她,臉上的神情顯得又驕傲,又崇拜,又得意。
“像我這樣的人,想不到居然能找到這麼樣一個有學問的女才子。”每當他這麼樣想的時候,心就忍不住有一股火熱的欲望衝上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在他小肚子裏點著了一根火把似的。
“你太累了,應該休息了。”他忍不住道,“太用功也不好,何況,昨天晚上我喝得大醉,你一定被吵得沒有睡好覺。”
“你既然知道自己吵得人家睡不著,現在就應該趕快回去。”杜小姐沉著臉,沉沉地說,卻還是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可是紅旗老幺最喜歡的,偏偏就正是她這種冷冰冰的樣子。
他忍不住悄悄地伸出手,去輕撫她的頭發,柔聲道:“我是該走了,隻不過我們還沒有……”
“還沒有怎麼樣?”杜青文突然回過頭,瞪著他,“你還想幹什麼?”
她薄薄的嘴唇,好像已氣得在發抖,紅旗老幺看著她的嘴,想到這張嘴因為別的緣故發抖時的樣子,全身都熱得冒了汗。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的,卻偏偏還是要故意逗我著急。”
“我逗你?我為什麼要逗你?”杜青文冷笑,“我一想到那種肮髒事就惡心。”
“你這個小妖精,一天到晚假正經。”紅旗老幺喘息著,笑得就像隻叫春的貓,“其實你對那種肮髒事比誰都有興趣。”
杜青文跳起來,一個耳光向他摑了過去。
可是她的手已被捉住。
她用腳踢,腿也被夾住,陰丹士林布的裙子翻起來露出了一雙蒼白卻有力的腿。
他的手已伸到她大腿的盡頭,然後就將她整個人都壓在地上。
她用空著的一隻手拚命捶他的胸膛:“你這隻野狗、瘋狗,你難道想在地上就……”
“地上有什麼不好?”他的手更加用力,“在地上我才能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今天我就非要讓你叫救命不可了。”
她也喘息著,薄而冷的嘴唇突然變得灼熱,緊緊夾住的腿也漸漸分開。
他已撕開她衣襟,伏在她胸膛上,就像嬰兒般吮吸著。
她的掙紮推拒已漸漸變為迎合承受,突然瘋狂般抱住了他,指甲卻已刺入他肉裏,呻吟般喘息著低語:“你這條小野狗,你害死我了。”
“我就是要你死,讓你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他喘息的聲音更粗。
她忍不住尖叫:“我也要你死……要你死……”
“你若是真的要他死,倒並不是太困難的事。”窗外突然有人淡淡道,“我隨時都可以幫你這個忙的。”
紅旗老幺就像是隻中了箭的兔子般跳起來,瞪著這個人。
“你是誰?想來幹什麼?”
他還沒有見過羅烈,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
羅烈微笑著,欣賞杜青文的腿:“你一定練過芭蕾舞,否則像你這麼瘦的人,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一雙腿。”
杜青文的臉紅了,身子往後縮了縮,好像並沒有把裙子拉下去蓋住腿的意思。
紅旗老幺一把揪住她的頭發:“你認得這小夥子?他是什麼人?”
“我認得他又怎麼樣?”杜青文又尖叫起來,“無論他是我的什麼人,你都管不著,你算什麼東西?”
她的裙子已褪到腰上,一雙赤裸的腿已全露出來。
紅旗老幺怒吼:“你這婊子,你是不是喜歡他看你的腿?”
“我就是喜歡讓他看,我不但要他看我的腿,還要讓他看我的……”
紅旗老幺突然一巴掌摑在她的臉上。
她尖叫著,抬高了腿,用力踢他的小腹,他的手不停地落在她臉上,她的尖叫聲漸漸微弱。
羅烈突然冷笑:“打女人的不算好漢,你有本事為什麼不出來找我?”
紅旗老幺狂吼一聲,身子已躍起,跳在窗口的書桌上,一腳踢向羅烈的下巴。
他的動作矯健而勇猛,十三歲時,他就已是個出名可怕的打手,十二歲時就曾經徒手打倒過三個手裏拿著殺豬刀的屠夫。
除了黑豹外,他從來也沒有把別人看在眼裏。
可是他一腳踢出後,就知道自己今天遇上了個可怕的對手。
這七八年來,他身經大小數百戰,打架的經驗當然很豐富,縱使在狂怒之下,還是能分得出對方的強弱。
他看見羅烈的人忽然間就已憑空彈起,落下去時已在兩丈外。
紅旗老幺深深地吸了口氣,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現在,他已看出這個人絕不是為了杜青文而來的。
像這麼樣的高手,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人打架,因為他自己也一樣,隻要一出手,就沒有打算讓對方活下去。
他開始仔細打量羅烈,最後終於確定他非但不認得這個人,而且從未見過。
“你剛到這裏?”他忽然問。
“不錯。”羅烈目中露出讚許之色,一個人在狂怒中還能突然鎮定下來,並不是件容易事。
“我們之間,有沒有仇恨?”
“沒有。”
“你要找的人真是我?”
“不錯,是你。”羅烈笑了笑,“這半個月來,你至少有十天晚上在這裏。”
紅旗老幺的心沉了下去:“你既然已注意了很久,今天想必不會放過我,是不是?”
羅烈歎了口氣:“你在那女人麵前就像是個呆子,我實在想不到你竟是這麼聰明的人。”
“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死?”
“至少也得打斷你的一條腿。”他問得幹脆,羅烈回答也同樣幹脆。
“你這是為了什麼?為了我是黑豹的兄弟?”
羅烈笑了。
他開始笑的時候,紅旗老幺突然大喝一聲,淩空飛撲了過去。
他並沒有真的打算要問羅烈為什麼。
他自己殺人時,也從不會回答這句話的,有時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而殺人。
這次羅烈沒有閃避,反而迎上去。
紅旗老幺的拳擊出,但羅烈的人卻已從他肋下滑過,反手一個肘拳,打在他脊骨上。
他倒下,再躍起,右拳怒擊。
可是羅烈已夾住他的臂,反手一擰,他立刻聽見了自己骨頭折斷的聲音。
一種令人隻想嘔吐的聲音。
他沒有吐出來。
羅烈的另一隻手,已重重地打上了他的鼻梁。
他的臉立刻在羅烈鐵拳下扭曲變形,這次他倒下去時,也已不能再站起來。
很可能永遠也不能再站起來。
現在正是午飯的時間。
一隻手伸進來,捧著個食盒,裏麵有一格裝滿了白米飯,其餘的三個小格子,放的是油爆蝦、熏魚、油炒筍、小排骨和一隻雞腿、兩隻雞翅膀。
這些都是波波平時最愛吃的菜。
隻有黑豹知道波波喜歡吃什麼,這些難道都是黑豹特地叫人送來的?
不管怎麼樣,他心裏至少還是沒有忘記她。
波波的心卻又在刺痛。
黑豹對她究竟是愛,還是恨?她對黑豹究竟是愛,還是恨?
這連她自己都分不清。
她並沒有去接食盒,卻將自己的身子,盡量緊貼在門後的角落裏。
“飯來了,你不吃是你自己倒黴。”
門外有人在說,聲音很年輕。
波波不響,也不動。
托著食盒的手縮了回去,卻有雙眼睛貼上了窗口。
他當然看不見角落裏的波波,隻看見了間空屋子:“關在裏麵的人難道已逃走?”
這雖然絕沒有可能,但他卻還是不放心。
他的責任太大。
波波若是真的溜走了,他隻有死,是怎麼樣死法,他連想都不敢想。
門外立刻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波波連呼吸都已經停頓,但心跳卻比平時加快了好幾倍。
門已開了。
一個人手裏握著根鐵棍,試探著走了進來,還沒有回頭往後麵看。
波波忽然從後麵用力將他一推,人已靠在門上,“砰”地關住了門。
這人好不容易才站穩,回過頭,吃驚地看著她:“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意思。”波波用自己的身子頂住了門,看著他。
他也跟小白一樣,是個不難看的年輕人,看來並不太狡猾,也並不太凶狠。
也許正因為他是個老實人,所以才會被派到這不見天日的地窖裏,做這種無足輕重的事,若是凶狠狡猾的人,早已“躥上”了。
波波看著他,忽然笑了。
她的臉雖然已青腫,而且很髒,可是她笑起來,還是那麼甜蜜,那麼可愛。
波波本就是個甜蜜可愛的女人。
“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遲疑著,終於回答:“我叫蔡旺,別人都叫我阿旺。”
“阿旺。”波波吃吃地笑了,又道,“以前我有一條小狗,也叫作阿旺,我總是喜歡抱著它,替它洗澡。”
阿旺已漲紅了臉:“你讓開路,我出去端飯過來,飯還是熱的。”
“你站在那裏不準動。”波波忽然板起了臉,“否則我就要叫了。”
“你要叫?叫什麼?”阿旺不懂。
波波道:“我把別人都叫過來,說你闖進這屋子裏,關起門,要強奸我。”
阿旺的臉色變了。
他當然知道波波和黑豹的關係,無論誰動了黑豹的女人,那種可怕的後果他也知道。
波波眼珠子轉了轉,忽又笑道:“可是你隻要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幾句話,我就讓你走。”
阿旺歎了口氣。
他並不會對付女人,也不會打女人,尤其是波波這種女人。
波波已開始問:“你當然不是一直都在這下麵的,上麵的事,你當然也知道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