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風停下沒幾天,帶著潮氣的東南風就悄悄地吹過來。青龍河水開始歡快地流淌,盡管瘦溜溜的腰身像一條山中小溪,但寬闊的河床提醒著人們她會突然身大百倍,若不認真提防,說不定到夏天她就毫不客氣去你家串門。
這一陣子可把趙國強忙壞了。果茶廠那邊的新產品快要正式生產了。新產品是杏仁露,城裏已經有人生產,但限於原料山杏隻產在北方,而且這一帶山區最多,故全國其他地方就沒有更多的廠家生產這種產品。三將這一帶每年都收大量的山杏,苦杏仁很便宜,成本就低,仁杏露沒有任何添加劑,口味好,再加上廣告說的那些保健呀防病呀很多作用,在市場上很受歡迎。趙國強托門子走路子把人家不用的一套生產線挺便宜的買回來,黑天白夜四時不分地連軸幹,用了十來天給裝上了,試著做了一批,不行,做出來的杏仁露有渣子,就跟做豆腐過包沒過淨似的。趕緊又想辦法,請技術人員指導,又折騰個六夠,總算質量過關。說過關還得請商檢部門檢驗,請哪個部門批準,又跑這些手續,等把批文啥的都掏弄回來,趙國強累得兩眼通紅嘴角起泡腰疼得坐下就起不來。問他腰疼是咋回事,是不是在外麵找小姐了,他笑笑不答,他不好意思說,為蓋一個章,有個部門的頭頭說啥不給蓋,給他送禮,也不要,後來去他家堵他,正趕上他搬家,就幫著扛吧。他家東西那叫多,跟倒倉庫差不多,淨是死沉死沉的大箱子,也不知裏麵是啥。趙國強心說就是棺材也得抬呀,溜溜幹了一天,感動了那個“倉庫主任”,從小皮兜裏掏出圓戳用嘴哈了兩下,梆地一下就給蓋了。趙國強用手撐著腰臉上笑著心裏罵你個娘的,你挺能摟呀,哪天摟監獄裏去,叫你哭都找不著北。
廠裏杏仁露要投產,抽空聽了村幹部的工作彙報,落實得都不錯,惟有大壩工程還欠點火,原因是資金不夠,還有人說今年可能沒有大水,不必太著急。趙國強堅決反對,認為水火無情,各項工程,一定高標準完成,不得有半點差錯。為此,他又盯在南河套的大壩上。
大壩的工程是柱子主抓的。柱子這一陣心思不在村裏,他的一個親戚在青龍河上遊礦區開了個小煤窯,很掙錢。親戚邀他去,柱子動心了,去那看了兩趟,回來後想走又拿不定主意。偏偏這幾天玉玲和幾個婦女開飯館子去了,對柱子刺激不小,他老婆說人家女的都能出去掙錢,你一個老爺們窩在村裏幹啥,你要不去礦上我去,你在家裏燒火做飯帶孩子,說得柱子惱了,噔噔還就給媳婦兩腳,倆人幹了起來,他媳婦哭著找趙國強,說你快放他走吧,他在家憋得難受拿我出氣,趙國強心裏發毛暗說才走了一個玉玲,這又要走村主任,想讓我這支部書記跳光棍舞咋著。他安慰了一陣柱子媳婦,就盯在大壩上,盯了兩天,跟村民一塊幹加高加厚的活,手都磨破了,也沒見到柱子的影兒。
傍晚時分,福貴慌慌張張到南河套大壩來找國強,他指著村裏說:“壞,壞事啦,金鎮長帶人來查你啦!他說咱們村頭難剃,這回說啥得剃老實了。”
“那我姐夫呢?”
“聽說停職反省啦……”
“因為啥?”
“好像有啥經濟問題。”
趙國強本該抬腿就往村裏走,按他的脾氣,這樣的反應是毫無疑問的。但此刻的趙國強卻連地方都沒挪,反而看看身後有塊石頭,他坐下掏出煙來,遞一支給福貴,抽著問:“你來告訴我,挺好,你說該咋辦?”
福貴說:“他們要查廠裏的賬,我沒讓查,他們憑啥查?”
趙國強說:“還有呢?”
福貴說:“還有一個消息,你聽了別上火,他們這次來,可能跟廣田寫上告信有關,前一陣子,他沒少告你啦。”
趙國強點點頭:“還有啥?”
福貴猶豫了一陣說:“要不,讓秀紅回家?把矛盾緩和緩和再說,一時半時怕是離不成,鄉法庭那兒,可能廣田做了手腳,金鎮長也知道這件事……”
趙國強笑笑道:“秀紅住你家,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呀。”
福貴說:“麻煩沒啥,我是怕他們拿這件事做文章整你。”
趙國強說:“讓他們整吧。咱們廠裏的賬,有啥不好公開的嗎?”
福貴說:“沒有。要是有的話,也是縣裏有關部門和鎮裏在咱們這報的條子,他要是跟咱找別扭,我就公開了它,那裏就有他金聚海的。”
趙國強笑了:“這一招還是別使,好像咱們有鬼,跟人家對著幹似的。”
他倆正說著,柱子從村裏過來了,見了麵他就喊:“嘿,嘿,你倆還真有閑心在這嘮嗑,人家來查咱們,你們知道不?”
福貴說:“我這不是來告訴他嘛,他不急著走,我有啥法兒。”
趙國強衝柱子說:“你來得正好,我找你好幾天了,咱倆就在這說說吧。福貴,你先回去,配合人家,讓人家查。”
柱子說:“配合個屁,我聽說這姓金的把你哥和姐夫都給出賣啦,說你大哥搞非法集資,說家權貪汙公款,還受賄。國民想調市裏調不成了,家權可能要挪地方,不當書記當鄉長了……”
“你這是哪來的消息?”趙國強心裏有些發慌。因為這兩件事他一點兒也不知道,說心裏話,自己幹工作憑的是本事,但畢竟有哥哥和姐夫在縣裏鎮裏,不說是靠山,也是從心裏仗依。如果他倆出了啥事,那可是太麻煩了。
“中午在礦上喝酒,縣裏來個人,喝多了,啥都說,他不知道我是三將的,還以為我是礦上的呢……國強呀,我看形勢對你挺不利的,你得想想對策了。”柱子很認真地說。
趙國強揉揉眼睛,使勁抽了幾口煙,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他朝西邊望望,日頭已經落山了,紅融融的霞光染得景色一片絝麗。有一群鳥兒從半空中飛來,唧唧喳喳叫著,像是在告訴人們春天來了,不知什麼地方的開山炮轟地震得大地一抖,聽說要建一條高速公路,還要從三將這經過呢,是不是已經開工啦。
柱子問:“你想啥呢?”
趙國強說:“我想你剛才說的話,說形勢對我不利……我有點想不出來。咱們村農業連年豐收,隻要把這壩加固好,再把水澆地落實了,今年豐收,肯定沒跑。企業呢,果茶還在生產,杏仁露又出來了,銷售絕對沒大問題,磚廠啥的,承包費也落實得挺好。這天一暖和,又有十幾戶要蓋樓,咱們已經規劃好了,用不了二年,三將村就整個變了個樣。這形勢,對我這支部書記有啥不利呢……”
柱子嘿嘿一笑:“咱倆說兩股道上去啦。這些是沒得說,挺不錯的。我說的是那一頭,國民大哥肯定參與集資了,據說嫂子自己入了好幾十萬,人家從郵局查出彙錢的單據來。家權那呢,供銷社有不少簽著鎮裏的條子,其實是他個人用的,煙呀酒呀,連自己用帶送禮,可是不少,最近還挪了一筆教師工資,在縣城集資建房。咱們這呢?大塊地,金聚海已經賣給製革廠了,錢可能都到他手裏了,他能不要?咱給不給?聽說他又盯上咱的果茶廠,鎮裏要入啥‘領導股’,隻要有收入就得分錢,還有鎮裏的項目集資,這些事,都得落你頭上,你說這形勢對你有利嗎?”
趙國強笑了笑:“工作上的事,不能光落我頭上。應該是你頭上,黨政分開,具體事得靠你落實。”
柱子說:“國強呀,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不想當這個村主任了,我那開礦的親戚讓我到他那去把秤,一個月給我開八百,這麼好的活,我不能不去。再者說,廣田,還有滿天,都惦著村主任這個位子,都放出風來要爭一爭,我何苦放著錢不掙,跟他們在這打咕……你說呢?”
趙國強眨眨眼說:“這活不賴,一個月八百,掙得過。還有啥掙錢多的活?”
柱子問:“幹啥?”
趙國強說:“我也去。”
柱子嘿嘿笑著搖頭說:“不行不行,你不能去。”
趙國強問:“為啥我不能去?”
柱子說:“你去了,三將這咋辦?這一大攤子,沒你可不行,你是當家人,走不得。”
趙國強說:“鬧了半天,你們都想圖清靜,又掙錢,就我一個傻蛋,在這受累,我也不幹啦,我也找個又舒服又掙大錢的地方去,村裏這些事,誰愛幹誰幹……”
柱子低著頭抽了好一陣子煙,然後用手使勁拍了一下身旁一棵小樹說:“好,我聽明白啦,我不走啦,不過,我要是讓人給竟選下台,我就可以走了吧?”
趙國強點頭說:“那當然,老百姓是天底下最自在的人。不當村主任,隨你的便。”
柱子說:“一言為定。”
趙國強說:“回家告訴你媳婦,我這回思想再解放一回,馬上就增加村幹部補貼,省得都說跟著我白受累。”
柱子樂了:“要沒你這句話,今天回家還得幹架。加多少?”
趙國強說:“加到……回頭咱商量商量。走吧,沒看見人家都收工了。”
在壩上幹活的人都往村裏走去,壩上空蕩蕩的。趙國強囑咐別把國民和家權的消息告訴老爺子,省得他跟著瞎著急。柱子說那是當然的了,然後他問咋接待金聚海,是來文的還是來武的,文的就是找家飯館安排一桌,喝些酒聯絡聯絡感情,武的呢就是狗臉一拉,不理,愛咋著咋著。趙國強樂了,說你往下台的道兒上幹呢,那可不行,還得來文的,你出麵,就說我頭疼。你也別聯絡啥感情,就是喝酒,多多的喝,聽他們說啥。柱子點點頭,說這就好辦了,喝酒我最在行,一肚子酒令,不喝趴下誰也別想走。
趙國強讓柱子先走,等他走了一陣,趙國強起身順著大壩朝東走,然後下壩走小路,朝四裏地外的鎮政府走去。此時,天已經暗下來,國強想想家裏,知道秀紅一定會過去給爹做飯,他心裏便踏實了。可是,一想起和高秀紅這段事究竟咋個了法,他不由得又有些焦躁,雖然自己到現在沒敢在秀紅身上動一個手指頭,可外麵傳的卻邪虎得很,好像他倆已經明鋪夜蓋做夫妻了。這事要是擱在一般群眾身上,沒啥了不起,眼下農村有錢的養小老婆的,或者誰家媳婦就是明著跟誰好,不新鮮,大家知道了都是一笑拉倒,隻要不是人腦袋打出狗腦袋,和平共處原則把握得準,沒人管。
公路上車很多,一輛挨著一輛打著燈飛跑。路邊飯店的女服務員站在門口揚手招呼:“來這停車吧!吃住方便,價錢便宜。”偶爾一輛車放慢速度駛下公路,小丫頭們跟狼崽子似的呼地一下圍上去,恨不得把司機和乘客五馬分屍了。
趙國強過去從村裏去鎮政府,都是出村東奔大塊地,走的是直線,這回他從南河套兜了個圈子,上了公路,還得往北走一陣子。路邊的這些飯館商店,占的都是三將村的地,開始的時候也請過趙國強,但往下這些老板不時地你盤給我我賣給你的,門上的牌匾隔些日子就一換,開業大吉四個字卻總貼著,沒幾天就放一陣子鞭炮,也就鬧不大清楚老板又換了誰、店裏到底做啥生意。玉玲帶人開飯店後,曾回家跟國強說路邊雖然過往的車輛和行人不少,但生意也不好做,原因就在於有的店玩邪的,明裏開飯館,暗裏是野雞店,靠規規矩矩做生意,當然比不過他們,希望國強找個機會清理一下,畢竟是在三將的地盤上。趙國強本想說那是工商和警察的事,又一想那些店就在工商和派出所眼皮底下,要管早就管了,聽說有一個警察還跟野雞勾著詐錢。趙國強就點頭說將來要是發現了,一定想法整治,不能讓這種行為壞了三將的名聲。話是那麼說了,可哪有空管這事,而且自己又沒大簷帽啥的,恐怕也管不了,弄不好再讓人家給收拾了。所以他暗自囑咐自己還是少管閑事,啥時鬧到前後街了,再出頭。
“大哥,來吃飯吧。”
“來我這,我這舒服!”
“大叔,到我這吧,我這保您滿意。”
四五個小姐不知從哪冒出來,上前又拉又拽,把趙國強給弄蒙了。趙國強說我不餓,小姐說正是吃飯的時候你咋能不餓,你就來吧。結果,有三個小姐往一個方向使勁,愣把趙國強給硬推進一家飯館裏。趙國強心裏說你們這幫丫頭片子,可別把我綁架了,他問:“你這飯館叫啥名字?”
“剛開業的,叫春香樓。”
“平房,咋叫樓?”
“回頭就加一層,叫樓好聽。”
“我聽著咋跟書上的窯子名似的?”
“叫你說著啦,這裏啥都有。你想幹啥吧。”
屋內用木板隔了好幾個小單間,趙國強被塞到一間裏,倆小姐把著門,臉上也沒有剛才的笑了,瞥了瞥趙國強問:“吃啥?快說話。”
趙國強這才聽清是東北口音,小姐的個頭也大,有一個比自己足高出一頭。趙國強心想怪不得掐小雞子似的就把我掐進來,這身板,我倆也不是對手。趙國強不敢挑刺了,剛才問人家咋像窯子的名時,心裏或多或少覺得對付幾個女流是小菜,說句浪話沒準能了解點真實情況。現在看來,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我不吃飯,我有事。”趙國強說。
“不行,進來就得吃,不吃不許走。”
“吃啥呢?”
“吃啥有啥,看不見四個招子!”
小姐說的是門口的飯招子,紅布做的,圓桶樣兒,下麵有穗子,用大竹竿挑著。那東西有講究,挑一個招子,是小店,賣個煙酒,想坐下吃沒東西,這叫吃啥沒啥。挑兩個招子,是有啥吃啥,挑四個招子,是吃啥有啥。趙國強剛才哪注意挑了幾個招子。他皺著眉頭說:“也不知道想吃啥……”
“不是跟你唆(說)了嗎,吃啥都有。”
“吃奶都有。”
兩個女子互相瞅瞅,笑起來。笑得趙國強身上發冷,心裏說我這可是了解到正地方了,隻要我出去,就找一夥子人毀了你這店……
一個小姐大聲地問:“你快說話呀,愣著幹啥!窮鬼,沒錢咋著!”
趙國強受到莫大侮辱,他一拍桌子喊:“快把你們老板找來!”
“找老板幹啥?有話你說!”
“幹啥?我說?我要拆這房子種地!你們滾!”
“你找收拾呀!你是來鬧事的呀!”兩個小姐逼上來,一抬手,十個銀色指甲鋼釺子的尖一般。
“你們敢動我,我是趙國強……”
“趙國強,唐國強才好呢。讓我倆跟你親熱親熱……”
“我……我操……”
趙國強心裏說這下可完啦。沒等還手,臉蛋子上火辣辣就挨了幾下子,他抓個啥就咬,一個小姐嗷地喊起來,說咬她手了。趙國強就勢往外一衝,不料門外還有男的,舉拳便打。還好,門開著,趙國強捂著腦袋就衝了出去。跑到街上,身後一陣笑聲。趙國強轉過身直起腰,一股怒氣從心底冒起,他指著那一男幾女說:“瞎了眼的,你們敢打我,我跟你們沒完……”
“有本事你過來!”
路邊其他飯店門裏門外的人都朝這裏看,卻沒人出來勸。趙國強想走了算了,又一想這麼下去,這地方更沒人敢管啦,得有多少人讓她們拉進去,得害巴多少人。趙國強摸摸臉,怪疼,摸摸腦袋,起了包,他幹咳了兩聲指著春香樓門口的人說:“睜開你們的眼,看看我是誰?我是三將村的一把手!你們都在我的地麵上。你們不好好做生意,欺侮到我頭上啦,告訴你,我一句話,就叫你這店開不成……”
趙國強揀著大話往外扔,管他辦到辦不到,先嚇唬住他們再說。
你還別不信,這話挺管用,從春香樓的門裏跑出個瘦子來,上前就要拉趙國強的手,嘴裏說:“哎喲哎喲,我瞎了眼呀,原來是您呀!大水衝了龍王廟,我不是個東西呀!”
趙國強趕緊向後退了一步:“你是……”
瘦子說:“我叫小三,在溫泉,咱們見過,那會兒,我跟著霍大力……”
趙國強想起來,霍手下好像是有個瘦子……沒等他倆再說啥,滿河拎著杆獵槍和兩個小青年匆匆過來,滿河上前就把瘦子推了個跟頭,然後問國強:“咋著,你說,誰打你?我給他一槍。”說著,槍管已頂住瘦子的腦門子,瘦子嚇得直哆嗦,顫抖著喊:“趙大哥,饒命!”
趙國強一把就將槍管子抓起來,擋住滿河三個人。瘦子小三爬起來跑到店門口,掄起胳膊,咪咪給那倆女子幾個耳光,邊打邊罵:“我叫你們瞎了眼,也不看清就往裏麵拽!”
這時就有了圍觀的人,有人說這個店太黑,一天起碼宰好幾個人,不吃飯就得挨打。滿河小聲問國強:“要不,給他砸了得啦。”
趙國強瞪了他一眼:“別胡來,往後不許動槍。”
瘦子小三還要打,趙國強上前攔住說:“別打啦,你是老板,要打,你該打自己,要不是你逼著她們拉客,她們也不會那麼幹。”
那倆女子哭著說:“大爺呀,真是的,我們是為他幹,拉不來客人,挨他打呀。”
趙國強指著瘦子說:“聽見了嗎?這事責任在你。我告訴你,今天我饒你一把,往後如果再幹,就別怪我不客氣。一是這有我兄弟,他可是眼裏揉不得沙子,急了眼他可真敢開槍,二是我要把你們占我的地退耕還田,我種大棒子,也比讓你們禍害人強。三呢,我要把你們交派出所,讓公安局抓你們,工商沒收執照,法院判你的刑……”
瘦子上前說。“趙大哥,有你前麵那兩條就行了。後麵都沒啥用,不瞞您說,這一路邊上,有執照的沒幾家。你高抬貴手,往後我們再不胡來了。您是不是進去呆會兒,我給您擺桌壓驚酒。”
趙國強心裏有事,哪能在這呆住。說聲你欠著吧,就奔鄉政府。滿河攆上來說就這麼便宜他們啦。趙國強說別看我拿你嚇唬他們,你可不許有半點胡來,尤其不許玩槍。滿河倒也老實,答應了一聲就回自己的店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