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地道:“您說。”

“俗話說,有糧千擔,也是一日三餐;有錢萬貫,也是黑白一天;洋房十座,也是睡榻一間;寶車百乘,也是有愁有煩;高官厚祿,也是每天上班;妻妾成群,也是一夜之歡;山珍海味,也是一副肚腩;榮華富貴,也是過眼雲煙。施主眉宇間英氣勃勃,眉剔目朗,心胸開闊,土星柔膩如脂,心中慈和良善,俗話說,晝往夜複循環周流,人生紛繁複雜,其理難明。船行中流,暗流洶湧,施主不久將有一劫,不過尺水之闊,一躍可過。須得敬天命小心惴惴,可保無虞。”他緩緩地道。

我被他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卻似乎什麼也沒明白,於是急忙地道:“請方丈大師說得更明白一些。”

他卻閉目不言,有如入定了一般。

我看著他一會兒,發現他沒有再要說下去的意思了,這才緩緩地站起來離開。剛剛到他禪房外麵就聽到裏麵傳來了他的聲音——“白首重來一夢中,青山不改舊時容。鳥啼月落山中寺,倚枕猶聞半夜鍾。”

他的聲音小而悠長,如同暮鼓晨鍾般地直達我心。

從苦禪寺裏麵出來後我不住在思索著那位方丈大師的話,心裏很疑惑:一方麵他說那個給孫露露母親算命的和尚是騙子,但是他卻主動給我算了一卦。而且他那卦中的意思好像是說我最近可能會遇到什麼麻煩,隨後又說什麼“尺水之闊,一躍而過。”我理解他的意思應該是說我的麻煩不會很大,很快就可以過去了。

所以,我的內心雖然感到忐忑但是卻並不擔心和害怕。

不過,那個給孫露露母親算命的和尚真的是騙子嗎?可是,他算得為什麼那麼準?難道那個人是和誰串通好了的?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那麼孫露露的案子就或許另有隱情。

不,怎麼可能呢?算命的人也就是為了幾個錢罷了,孫露露的事情明明白白的擺在那裏,怎麼可能另有什麼隱情呢?

頓時苦笑著搖頭。我發現今天到這地方來沒有任何的收獲,也就是花了一筆小錢,然後聽了一堂佛教課。僅此而已。

對於那位方丈給我的那幾句話而言,我心裏還是有些相信的,因為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他去和騙子等同,何況他還自嘲他收錢是出於無奈。

不過我還是覺得他太過玄妙了,到最後竟然隻說了半截子話,不由得頓時想起最近流行的話來——有一句話說一百句的是文學家,這叫文采;有一句說十句的是教授,這叫學問;有一句說一句的是律師,這叫謹慎;說一句留一句的是外交家,這叫嚴謹;有十句說一句的是政治家,這叫心計;有一百句說一句的是出家人,這叫玄機。

這老和尚的話似乎就是所謂的玄機了。

在回去的路上接到了童瑤的電話,她說希望我去酒樓吃飯,“我媽媽親自做的豆腐鯽魚。”她這樣告訴我說。

我當然會答應。不過我感興趣的倒不是什麼豆腐鯽魚,要知道,任何好吃的東西天天吃的話也會厭倦的。

“怎麼這麼晚才來?在手術?”到了酒樓後她責怪地問我道。

我搖頭,“我去苦禪寺了。”

“你去那地方幹什麼?你可是醫生啊?怎麼也信那玩意?”她詫異地問。

其實我告訴她這件事情本身就是想把有個情況對她講的,於是我對她說道:“是這樣,昨天我從監獄裏麵回來後就即刻去看望了孫露露的母親,因為孫露露拜托我今後好好照顧她,這件事情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可是,這件事情和你去苦禪寺又有什麼關係呢?”她點頭,隨即詫異地問。

我說:“因為老太太告訴了我一件奇怪的事情……”於是我把孫露露母親告訴我的話以及今天去到苦禪寺後的所見所聞都告訴了她。不過我隱瞞了那位方丈給我算的那個卦。

她頓時笑了起來,“你們這些有錢人就是這樣花錢的啊?”

“這樣才能夠見到方丈啊?而且他也告訴了我那個和尚的情況了啊。童瑤,我怎麼覺得這件事情裏麵透出一種古怪呢?你想,既然那位和尚是騙子的話,那麼他怎麼可能對孫露露的事情知道得那麼清楚?所以我就想,或許是某個人給了那個和尚一筆錢讓他故意去對孫露露的母親說那些話,不然的話這一切怎麼解釋?”我說道。

“你等等。我想想。”她即刻地止住了我。

於是我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