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裏歎息,然後去看著那位病人,“剛才我的建議你可以考慮一下嗎?現在我們之間至少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先得把你的病治好。你說是嗎?”
現在我需要的是回避一切關於賠償的事情,而更需要表達出的是對她的關心。她是到醫院來看病的,不是專門來找岔子的,在我們這一方出了問題後首先應該做到的是給對方與關心、體貼和溫暖。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講,這樣的方式病人更容易接受。至於責任和賠償的問題,最好放在後一步,現在急需談這件事情隻能激怒對方,甚至把事情搞得更複雜。
她看著我,猶豫了一瞬之後才點頭道:“好吧。”
我心裏大喜,於是去問門診護士長:“今天的專家門診是哪位教授?”
一般來講,我們內部人員之間問這樣的問題往往是“今天是哪位老師的專家門診?”但是,在這樣的病人麵前就必須突出“教授”這個職稱,這樣才能夠顯示出我的重視來,當然也就更能夠消除病人內心的怒氣與不滿了。
門診護士長說了專家門診教授的名字,我點頭,隨即對病人道:“那,我帶你去吧。”
到了專家門診,我把那位教授叫到一旁悄悄給她講了事情的經過,隨即告訴她道:“盡量檢查仔細一些,不要收取任何的費用,態度也要溫和一些,對前麵出現的情況盡量對病人有一種合理的解釋或者說法。”
她是老教授,是專家,這樣的問題對她來講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畢竟在醫療服務過程中很可能會出現一些差錯,誤診的情況也經常發生,要解釋清楚並不難。何況有些話如果是出自專家之口的話就更容易讓人接受。
安排好這一切後我讓護士長留在這裏配合那位專家處理好這個病人的問題。而且,我還特別告誡她道:“這件事情很可能是我們的責任,就是連你也沒去看病人的病曆就開始處理這件事情,今後一定要吸取教訓。你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嗎?帶實習生的老師私自離崗,實習生沒有資格單獨處理病人的,而且還在沒有經過化驗的情況下就做出了診斷病開出了藥品。人家完全有權力要我們賠償,甚至還可以狀告我們損害她的名譽。明白嗎?”
門診護士長這才明白了究竟出了什麼事情,頓時連聲向我道歉。我歎息道:“你向我道歉有什麼用?現在安撫好病人才是第一位的。先讓她看病,做完所有的檢查,不能收取一分錢的費用,其它問題我來處理。”
隨後我去把那位實習生叫到了護士長的辦公室裏麵。
“你叫什麼名字?導師是誰?”我竭力地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她回答了我。我這才知道她就是那位劉醫生的學生。劉醫生前年取得了招收碩士生的資格,這個學生應該是她的第一屆學生。醫學類碩士需要三年才可以畢業,轉博的例外。
“你知道你今天惹了什麼麻煩嗎?”我問她道。
她看著我,滿眼的緊張,搖頭。
“第一,你為什麼不給病人做化驗?淋病或者梅毒的診斷是需要做病原檢查的,這是最基本的東西,難道你不知道?”我問她道。
我沒有使用某種語氣,比如:難道你老師沒有教過你?
這樣的話我不會輕易說出口,她老師的事情是另外一碼子事,我要單獨去同她講,這樣的話會顯得我很沒有水平。
“她的症狀,還有她那麼漂亮……“她低聲地說。
我詫異地看著她,“症狀?你是碩士生呢,難道你不知道膀胱炎、其它細菌感染的yin道炎也可以出現同樣的症狀?這些東西連本科生都應該知道的。”
她不說話。
“難道就憑她漂亮就可以判斷……”我又說道,但是隻說了一半我就頓時停住了,因為我已經明白了她為什麼要那樣判斷了。
自卑,還有嫉妒。這位實習醫生的模樣確實有些糟糕,所以她在看見漂亮女病人,同時又出現那樣症狀的時候就想當然地把對方列為了那種類型的病人了,其實她或許並不是故意,而是潛意識裏麵的自卑和嫉妒使然。人們的潛意識有時候自己都無法知道或者自控。這就如同我最開始在還沒有見到那位病人的時候的那種判斷一樣,我當時認為這個病人肯定是從事那種行業的女性。其實這也是我的一種潛意識。
但這並不能成為我可以原諒她的理由,所以我說道:“你馬上就是正式醫生了,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夠想當然呢?好了,我們暫時不忙談這件事情,那麼我問你第二件事情,你為什麼要在診斷的後麵用英文?處方上麵用英文沒問題,隻要藥房看得懂就行。但是病曆的診斷是給其他醫生和病人看的,病人怎麼看得懂那玩意?並不是每一個病人都懂英文或者英文那麼好的。對了,還有,你明明在兩個診斷後麵打了問號的,也就是說你並不能確定病人患的就是那兩種疾病,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開出那樣的藥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