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沒去上班,在家裏陪孩子。昨天晚上的事情讓我對孩子充滿著內疚。其實在中途的過程中我曾經去想過餘敏的那個孩子,然而卻隻能在我的心裏產生一種厭惡的情緒。

上午的時候醫生來給陳圓輸液,看著陳圓手背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針眼,還有她枯瘦如柴的模樣,我早已經麻木的心裏頓時有了一種酸楚。說實話,現在我對她能夠醒來的事情幾乎沒有了任何的信心,在我的心裏忽然升騰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陳圓,你與其如此活著,還不如早些解脫了的好……

這天我沒有去給她擦拭身體,因為我實在不忍去看她那早已經變得不成樣子的身體。

下午我還是去上了班,因為我記得有一台手術在等著我。

下午的手術做得比較順利,是一個患有良性卵巢瘤需要切除的病人。手術結束後我看著托盤裏麵的那一團血糊糊的腫瘤的時候我不禁想道:這東西或許就像我和餘敏的關係一樣,幸好早早地被切除了,否則的話今後肯定是會出大問題的。

不知道是怎麼的,我始終會在無意中去想起餘敏來,這種無意中浮現在我腦海裏麵的東西讓我有一種揮之不去的痛苦。

下班後去開車,卻看見喬丹從她的奔馳車上下來了,“馮主任,我找你有點事情。”

因為頭天晚上的事情,我對她依然有著一種歉意,“橋主任,那我請你吃飯吧,我們邊吃邊說。就去對麵我的酒樓裏麵,怎麼樣?”

她卻在搖頭,“不,我們去江邊吧。那裏有一家火鍋味道不錯。那地方安靜,而且吃火鍋也熱絡。怎麼樣?”

我當然不好拒絕,“行。那你給我帶路吧,我跟在你後麵。”

要知道,我們這座城市的江邊可是一個很大的範圍,而且我從來沒有去過她所說的那家火鍋店。

可是她卻這樣對我說道:“不,我來開你的車。你這越野車看上去夠威風的,我試試感覺怎麼樣。其實我也想去換一台越野車呢。”

我即刻把鑰匙遞給了她,“行,你來。”

在車上的時候我再一次地向她道歉,我實在忍不住這樣,因為這種歉意發自我的內心。她卻說道:“馮主任,你別這樣啊?我知道你的難處。而且我們家老木也覺得昨天的事情太唐突了,他心裏也擔心你一直歉意呢。沒事,我這個人相信一條原則,那就是當官也是需要運氣的。八字不好的人再怎麼努力也當不了大官,這是命。”

她這樣一說我心裏頓時就放心了許多,同時也覺得她剛才的話有些好笑,“想不到喬主任竟然也這麼迷信。”

她“嗬嗬”地笑,“不是我迷信,是不得不認命。不發現沒有?現在好笑和以前不同了,越是有知識的人反而越迷信起來了,因為越是有知識的人,欲念越多。有了知識,人就開始有了更多的追求,名利、地位、物質……追而不得時,各種情緒就陳列出來,不滿、煩躁、焦慮、嫉妒……與此同時,當這些欲念得不到滿足的時候他們還會把那種歸結於命。因為實在找不到其它的解釋了。”

我笑道:“有道理。”

她也笑了起來,繼續地道:“還有,有的人官當得越大就越迷信,還有的人錢越多也變得越迷信。這裏麵的道理是一樣的,說到底就是不希望自己得到的一切會在某一天失去。”

我笑著說:“這倒是,不過我倒是覺得這種迷信無可厚非,每個人都得去尋找一種讓自己心安的方式。”

“你這話我完全讚同。不過這心安說起來容易,但是真正要做到就太難了。”她點頭道。

她的這句話頓時觸動了我內心深處的那根神經,“是啊。一個人真的要心安的話真難。”

“其實也很簡單。”她卻隨即又道。

“哦?你說說。”我詫異地問。

“去當和尚啊。女的去當尼姑就是。”她笑著說。

我一怔,隨即便大笑了起來。

“馮主任,你看看我的手,是不是要比以前好看些了?”笑過之後她忽然地問我道。我即刻朝方向盤上她的手看去……確實是,她的雙手雖仍然有些皺褶但是卻要比她以前的手稍微好看了些,於是問她道:“你怎麼做到的?”

她笑道:“按照你說的,去做了手部的美容啊。”

我說:“其實我是不懂那個的。隻是覺得你應該去做。我們的手太重要了。何況你還是女人,你這麼漂亮,手變成那樣就顯得太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