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郊區,現在也是冬季,出現那陣風很正常,隻不過那是一種旋風罷了,所以它卷起那些殘灰飄向天空也是正常的,不正常的僅僅是我們的內心,因為我們的內心對有些事情有著一種恐懼或者敬畏罷了,而這種恐懼或者敬畏的出現確實來自於我們內心的愧疚與罪惡感。隨後我這樣想道。
到了科室後同事們都來關心地問我,我黯然地搖頭,“沒事,大家各忙各的吧。”然後就匆匆去往自己的辦公室。在來這裏的路上我心裏最擔心的其實還是這一點:當大家都來關心我的時候怎麼辦?要知道,我害怕的並不是大家的關心,而是我當不起大家的關心。
打電話給護士長,“你來一下。”
我當然不能僅僅隻是躲在辦公室裏麵,我到這裏來可是來工作的,所以我得了解這幾天科室的基本情況。
其實我實在沒事主動找事情,因為科室裏麵的管理早已經形成了製度,而且那些製度也早已被大家所熟知並有條不紊地天天在執行,所以除了突發事件之外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什麼大事情的。但是我今天必須要找一點事情來做,不然的話我很可能又會把思緒去到陳圓那裏去的。
護士長來了,“馮主任,你怎麼喪事都不辦一下呢?科室裏麵的人都在說,你給我們做了那麼多好事,大家本來想趁這次的機會來感謝你一下的。結果你一個電話都不給我們打。馮主任,你這樣讓大家都對你有意見呢。”
我哭笑不得。當然,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隻不過在表達上出現了問題罷了。我說道:“別說那件事情了,我心裏不好受。怎麼樣?科室裏麵最近有什麼情況沒有?”
“沒有。都很好呢。”她說。
“喬主任那裏呢?最近還有人在背後說她什麼不好的話沒有?”我又問。
“最近她脾氣好多了。還真奇怪。”她笑。
我說:“有什麼奇怪的?每個人都有一個適應期嘛。”
她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問她:“有話就說嘛,猶豫什麼?”
“她昨天來找我商量了一件事情,不知道馮主任知道不知道?”她說。
我頓時笑了起來,“你不講出來,我怎麼知道呢?真是的!快說吧。”
“是這樣,喬主任說想引進一家公司,專門做嬰兒用品的那種公司,比如把胎兒的頭發做成毛筆,給胎兒的手印、腳印留下來作紀念,還有紙尿褲什麼的,反正就是專門針對那些在我們醫院生孩子的孕婦做生意。我說,這件事情得你同意才行。她說你會同意的,有空了她再和你講,但是要科室裏麵大家先同意才行。”護士長說。
我愕然地看著她,隨即驚喜地道:“這件事情可以的啊。才有了孩子的那些年輕父母,他們肯定舍得花這樣的錢。不過……嗯,這件事情的關鍵就是得醫院領導同意。”
護士長說:“當時我也是這樣告訴她的,我說,馮主任也得請示了醫院領導後再說。”
我有些疑惑,“那麼喬主任她怎麼講?”
我確實是有些疑惑,因為這件事情雖然也算是科室的大事,但是喬丹應該比較了解我的,因為我在一般情況下是會仔細考慮她的任何一個建議的,但是她幹嘛直接去找護士長?
“她說,如果我和我們科室的人覺得可以做的話,這件事情完全可以不去通過醫院的領導同意。她說,這畢竟隻是我們科室的事情。”護士長回答。
我的疑惑頓時就解開了:原來如此。
我搖頭道:“這件事情還是穩妥一些的好。如果不告訴醫院領導的話,很可能會出問題的。”
護士長說:“是的啊。我也是這樣說。科室喬主任說,如果我們去請示了醫院領導的話,這件事情肯定做不成。她還說,反正這件事情是大家的主意,到時候你也不必負太大的責任。”
“不可以。護士長,這件事情不可以做的。”我即刻地道,忽然發現自己有些激動,隨即對她說道:“好了,就這樣吧,下來我和喬主任商量了再說。”
護士長離開了,我心裏忽然難受起來。因為護士長剛才的話讓我的心如同浸入到了冰窟窿裏麵去了一樣。現在我完全可以懷疑喬丹心存不良。試想,這件事情如果按照她的意思搞起來了的話,一旦醫院查下來就是我的責任,什麼大家的意思完全就是狗屁!我是科室主任,我不負責誰負責?最近幾天正是陳圓去世的日子,她可能以為我辦喪事得花很長的時間,然後再處理一下家務的話也就大半個月就過去了,而這大半個月的時間就完全可以把那件事情辦起來然後被醫院領導察覺,結果卻是:我受處分,或者被免去科室主任的職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