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和林育的談話這麼困難,因為我發現自己根本就跟不上她的思路。
或許是她如今和以前不大一樣了?她在不知不覺中也變得喜歡采用模糊的方式談問題了?
她說:“馮笑,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苦笑著說:“姐,我智商有限。你就明說了吧。”
此時,服務員正在上菜。林育笑著對我說:“來,我們先吃點東西。還別說,我真的餓了。”
我知道她的性格,所以即使我此刻著急也是沒有用的。
這裏的魚確實不錯,肉質細膩卻沒有絲毫的泥腥味。我說:“是野生魚呢。現在哪裏還有這麼多的野生魚?”
林育笑著說:“也不能說全部都是野生魚,是在流動的河水裏麵人工喂養的,所以吃起來和野生魚的味道差不多。”
我說:“哦。現在啊,原汁原味的東西越來越少了,再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她詫異地看著我問道:“什麼怎麼得了?”
我問她道:“姐,難道你不覺得現在我們的經濟發展的代價太大了嗎?環境汙染到如今這樣的程度,資源也被無序開采和浪費,但是大家卻一味地追求經濟增長指標,難道上邊的人都看不到?這樣下去可是對我們的子孫後代在犯罪啊。我們現在享受的一切,準確地講是提前消費了我們後來的資源。”
她淡淡地笑:“有些問題留給後人去解決吧。”
我一怔,隨即就笑了起來,“姐,你這話怎麼聽起來像外交辭令啊?”
她隨即也笑了起來,“其實吧,我想要給你說的也就是這句話:有些問題留給你的後任去解決吧。是後任,不是後人。我正準備對你講呢,結果你正好講到了這樣的問題上了。”
我疑惑地看著她,“姐,你這話我還是不明白呢。”
她放下的筷子,端起酒杯來和我碰杯,同時問我道:“馮笑,你思考過最近你們去北京辦的這件事情可能會在未來留下什麼後遺症嗎?”
我愕然地看著她,發現她正在朝著我若有所思地笑。
猛然地,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我說道:“姐,我思考過這個問題。這件事情最大後遺症可能是:我們爭取到的那些指標會被特權所掌控,還有就是產生腐敗。肯定會有人利用這些指標以權謀私的。這樣的事情不可避免。”
她說:“這就對了。前麵我已經對你講過了,你的事情做完了,而且通過這件事情有了政績和威信,那麼接下來的事情最好就是幹一段時間後離開。你現在還年輕,在副廳級的級別上多輪崗幾個位置對你未來有好處。至於人事上的安排......反正你不會在那地方呆得太久,你管它幹甚?”
我很是詫異,“姐,你又準備把我調離現在這個崗位啊?我才幹多久啊?”
她搖頭道:“當然不會馬上調你離開。起碼也得一年之後吧。不過你在這個單位幹的時間太短了,不可能下一步升你的職,這樣吧,一年之後讓你去一個市級政府任副職,當你在副廳的級別上做滿四年後再考慮另行提拔的事情。你覺得怎麼樣?”
我苦笑著說:“姐,我這個人比較安於現狀,喜歡在一個地方一直這樣呆下去。”
她笑著說:“馮笑,你千萬別這樣懶惰,其實我們使用幹部的原則和一個單位裏麵對幹部的使用原則是一樣的,那就是:各個崗位人就是要動,人動起來,腦子才會動起來,才能出活力,才能出思路,不要迷信經驗,誰來幹都一樣。所以,你對自己單位的人事也應該進行一次大的調整,不能讓大家都安於現狀。這樣不但有利於你對幹部的掌控,更有利於進一步提高你在單位裏麵的威信。馮笑,你知道單位裏麵的幹部最害怕什麼嗎?我告訴你吧,他們最害怕被降低權力,還害怕級別被拿掉。提拔的問題反倒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因為隻有擁有了現在,才可以去爭取更上麵的事情。你發現沒有?一個地方如果換了一把手的話,接下來首先進行的就是下麵部門的人事調整。一把手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掌控權力的。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是通過這樣的手段斂財。我們豈不說後麵的這種情況,僅僅來說權力掌控的問題。人事調整說到底就是為了起到幾個作用,一是把反對自己的那些人從重要的權力機構裏麵清除出去,二是通過這樣的方式達到威懾其他人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