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康德茂對我說過,當秘書的有一樣工作就是擋駕,要從下級找領導的那些事情中選擇出哪些應該給領導做彙報,哪些不可以。所以秘書這個位置非常重要,但是在重要的同時也很容易得罪人。跟對了領導往往會一帆風順,跟不對的話也可能萬劫不複。

現在我覺得自己當初拒絕黃省長的事情是完全正確的。至少如今的我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情煩惱,至少我很自由。

我打完這個電話的時候老主任正在從前麵的副駕駛位置轉身來與柯向南在看地圖,我頓時就笑,“這樣看多不方便?我們去前麵的生活區坐下來慢慢看吧。我們可以先預選出一點地方,然後也可以以此作為與對方談判的條件——高樓的條件過高的話我們就換地方。老主任,這件事情我們應該稍微高調點,畢竟我們這個項目對當地各個方麵都有著比較大的影響。”

老主任說:“有道理。小隋,那你在前麵的生活區停一下吧。”

轎車下生活區的時候我接到了何秘書的短信,她在短信上告訴我說何省長的意見是等我們先選好的址再說。

我心裏頓時就有些五味雜陳起來。

老主任卻很理解何省長的這個決定。他說:“這當領導就是這樣,沒有把握的事情他們是不會輕易說話的。得,我們先看看地圖。”

柯向南笑道:“領導就是不一樣嘛,高瞻遠矚,高屋建瓴。”

我發現他最近確實改變很大,不但話多了起來,而且事事都考慮起我的感受來。這說到底還是那句話:在一般的情況下當副手的人是不會和一把手對著幹的,除非是兩個人有著根本的利益衝突。其實說到底柯向南以前那樣做還是為了一個目的——為自己爭取到應有的權力。

這也許就是曾經林育對我談及到的那個道理:平衡。該給別人的權力一定要給,權力的製衡才是最重要的。

這時候老主任笑著說道:“這當領導的人就是不一樣嘛,級別越高,考慮問題的角度就不一樣。對了,有個笑話是說領導解字的事情,我講給你們聽聽——領導寫了一個群眾的‘眾’字問下屬此字應該作何解釋,下屬說,團結一心或者是打麻將三缺一。領導說,錯了,應該是盡管隻有三人但是也隻能是一個人高高在上;領導寫一服從的‘從’字問下屬是何意,下屬說,兩人同心,形影不離。領導說,錯了,應該是即便隻有二人也得分主次,有前有後;領導又寫一合作的‘合’字問下屬,下屬說一人一口,不可多說,或者是眾人一心形成合力。領導還是說,錯了,應該是民@主集中製的核心就是一個人說了算。領導又寫了一囚徒的‘囚’字問下屬,下屬回答說人都得有房住,領導還是說,錯了,應該是凡是不聽話的人都得關起來;最後領導寫了一個金屬的‘金’字再問,下屬說,人中之王需要一碗水端平,或者是人中之王需要根基穩固。領導搖頭歎息道,你們的悟性太差了,應該是隻要能夠成為人中之王,就必然會腰纏萬貫!”

我頓時大笑。這個笑話雖然並不讓人覺得特別好笑,但是其中的深意卻非常發人深省,所以我的笑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感悟。

到了生活區後我們每人要了一杯茶,然後坐下來研究地圖。主要是沿著江水的兩岸去看,而且更注重江邊沿途的交通情況,還有就是與省城的距離。

結果我們看下來就找到了兩個地方,一是高樓市,它位於省城的下遊,還有就是上次我去的那個軍工城市,它在省城的上遊。

不過具體的位置不大好選擇,畢竟我們手上的隻是一份交通地圖,具體的位置得看當地的規劃圖才可以。

不過現在我們心裏已經基本上有數了,隨即我們再次出發。

看來那位副市長還真是老主任的老朋友,他竟然親自驅車在高速路口外邊等候著我們,與他同行的還有市政府的辦公人員及當地教委的負責人。當地的招辦主任也在,上次他因為遲到還被我點名批評過。不過他似乎已經忘記那件事情了,他一見到我就熱情地上前來和我打招呼。

其實本來也是這樣,上級批評下級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任何地方的政府領導都一樣,在處理這樣的事情上首先就是帶著客人去政府的會議室坐下來交談。似乎隻有這樣才顯得正式。

這位副市長姓左,就是這裏分管文衛的領導,五十多歲年紀,看上去可能距離退下去的時間不遠了。當然,老主任和他認識而且是老朋友也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了,從工作關係到朋友關係,這樣的情況非常多見。

“陳市長在開一個會,他馬上就來。各位領導先喝點茶。”大家分主賓坐下後左市長說道,隨即他笑著去問老主任道:“李主任,你的身體還是這樣好啊。我一直說來看你,最近太忙了。還有就是,我怕和你喝酒。”

我笑著問道:“李主任的酒量並不大,就是喜歡每頓喝點罷了。左市長還怕?”

他笑著說:“馮主任,你不知道啊,老李這個人最可怕的是早上也要喝酒!多年前我在省教委培訓班學習,他天天拉我去喝酒,中午和晚上倒也罷了,可是他每天一大早就來叫我,然後帶著我去一家小攤吃麵條,要一份豬耳朵,每人二兩白酒。馮主任你不知道,這早上喝了白酒後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了。可他是我老哥,我不敢不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