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省長見我剛剛坐下,於是便笑著說道:“還說請我們的招辦主任來談這個問題吧。關於高考的問題,他是專家。”

我去看著國家招辦的領導,“他們才是專家呢。”

國家招辦的一位副主任笑著說:“你們基層的同誌最了解情況,馮主任談談這個問題吧。我們也就是一邊吃飯一邊閑談,不算是談工作。”

我在心裏不禁苦笑:我算什麼高考問題的專家啊?我才加入這個行列多久啊?不過我估計是何省長想讓我出出風頭,或者是她也想借此機會看看我最近究竟有多少心思用在了工作上。因此我就不得不回答這個問題了,而且還得認真地回答。

我想了想後說道:“目前取消高考並不合適,目前我國高校毛入學率隻有不到百分之五十,考慮到教育公平的原則,完全廢除高考那公平將無法保證。高考是中國比較幹淨的地方,百姓子弟的期望;高考埋沒人才了嗎?沒有。外國的大公司不都是到重點大學招聘嗎?這就說明我們的高考在選拔人才方麵是成功的。我認為高考是目前我們最公平的選拔人才的方式了,除此之外我們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因為沒有更好的,所以就是最好的。我還是認為迄今為止還沒有比高考更公平更公正更嚴謹更誠信的高校招生辦法。說實話,我實在想不出廢除高考製度之後,用什麼更有公信力更有效率的方法來代替高考製度以便決定哪些考生可以到哪些大學去接受高等教育。”

一位國家招辦的副主任說:“有人提議由各個高校根據學生的看素質和個人特長進行自主錄取。”

我笑道:“這樣的話,我可以有把握地說,如果讓考生們按照個人意誌自由選擇去哪所學校讀大學並且保證其能夠實現願望的話,那麼就會有百分之九十五的考生會根據自己的素質和特長願意選擇頂尖的百分之五的大學,還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大學不會有超過百分之五的考生願意去。顯然這些考生的個人願望是無法實現的,那麼就要由他方決定或者由高等學校派出招生人員互相協商來決定。可以肯定,這個他方決定或者由高等學校派出招生人員互相協商來決定的方法所包含的社會成本要比現行的高考製度高昂得多,效率低下得多,後果要糟糕得多。為什麼這樣說呢?如果人人要上清華北大,而清華北大容納不下,那麼就要選擇。憑什麼選擇呢?有什麼標準呢?有的專家說看素質。素質怎麼衡量?衡量標準誰來確定?誰來衡量?素質的標準是否要量化?如果不量化,怎麼見高低?如果量化來見高低,不也是一分一分地掙?誰來保證素質標準分數量化的科學性、可靠性?誰來保證評價考生素質過程中操作上的嚴格嚴謹、全國的統一平衡?誰能保證評價考生素質過程中不會逐漸出現權力泛濫的情況?如果招生權力下放給高校,誰來保障高校之間的利益均衡和矛盾調和?誰能保證高校不會成為權力尋租和腐敗的頑固堡壘與藏汙納垢之地?”

何省長說:“小馮,你說得有些絕對了吧?人家西方國家不通過高考,他們是如何解決這樣的問題的?”

我說道:“我查看過資料,美國大學錄取學生由三方麵來決定,一是SAT和ACT成績,也就是高考成績,二是中學的成績;三是麵試或者校友的推薦。其實很顯然,美國大學錄取學生的方法和標準目前還不適合我們的國情,什麼時候可望適合國情還遙遙無期。首先是美國大學和我國大學的所有製或者所有者主體不一樣,我們的大學是屬於國家的,屬於全民的,和國家企業一樣,實際情形中可能會不屬於任何人;其次是美國的社會信用水平和社會信用檔案的建立和管理情況同我們不一樣,自然人和法人喪失信用所付出的終身代價同我們不一樣,恪守信用的理念、堅守誠信的自覺性同我們不一樣。所以我認為,高考的形式不能變,但錄取的方式可以進行改革。至於如何改革這樣的問題我確實沒有仔細去思考過,畢竟我當這個招辦主任的時間還很短。不過我想,一旦高校錄取不再堅硬地倚靠高考分數,再來些其他什麼的參考指標的話,馬上錄取過程就會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走樣,越來越變味,各路權力馬上就會波濤洶湧蓋頂而來,把高考成績淹沒。如此,高考的公平將不再存在,最終受到損害的還是我們最底層老百姓的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