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裏坐了下來,要了一碗餛飩,還有一碗醪糟湯圓。隨即我問小食攤的老板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裏?這時候還會有其他的人來吃東西嗎?”

這個小食攤的老板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有些瘦,老實巴交的樣子。他回答我道:“晚上有出租車司機,還有打牌結束後的人來吃東西。我一般要晚上三點鍾才收攤。”

我問道:“那你一天可以賺多少錢?”

他回答道:“賺不了多少,一天有一百塊的賺頭就不錯了。白天不敢擺攤,城管現在太凶了,看見了就馬上沒收所有的東西,如果我們稍微說幾句的話他們還會打人。也就隻好晚上賣點了。”

我頓時皺眉。隨即我又問道:“你是幹什麼工作的?白天不上班嗎?”

他回答道:“我在一家工廠上班,根本就沒有事情做。孩子馬上高考了,成績很好,我得掙點錢讓他上大學。我這輩子算是完了,所有的希望都在孩子身上了。吃點苦也值得。”

我點頭,心裏不禁歎息:這底層的老百姓真的過得很苦,他們中的不少人都是在為了生存在奔波、勞累。不過他們心裏還充滿著希望:為了孩子。

餛飩與醪糟湯圓已經端上了桌,我們簡短的談話也就結束了。我一邊吃著一邊在想:企業一旦改製後肯定會有不少的工人會下崗。這是日方控股後必然結果。

所以我心裏不禁就想到了一個問題:今後如何安置那些下崗工人?

回去後躺在床上老是在想這個問題,後來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第二天上班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柳市長的辦公室。他卻隻是淡淡地問了我一句:“回來了?”

我心裏頓時就有些不爽:我家裏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你作為我的上級總該關心一下我吧?隨即我就想到他可能是因為什麼心情不好。於是我對他說道:“柳市長,最近我們得盡快準備一下簽約儀式的事情。人員、場地以及接待的方方麵麵都得提前做好準備才行啊。”

他看著我,“馮市長,既然你回來了,這件事情就請你去負責吧。政府辦公廳歸你管,你和他們協商一下就可以了。”

我急忙地道:“這件事情光靠市政府辦公廳去辦可不行。得各個部門一起配合才行。您是市長,這件事情您出麵開個會才會讓下麵的人更重視。”

他不耐煩地道:“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情。現在我們要做的是今後與日方合作後可能會出現的一切問題,我們得提前研究這樣的事情。”

我說:“那當然是最最重要的。但是簽約的事情畢竟對我們全市、甚至對全省來講都是一件大事,這是麵子上的事情。”

他卻依然淡漠地說道:“你是常務副市長,這樣的事情你完全可以組織得好。你去辦吧。”

我越發地覺得他的情緒有些不大正常,於是試探著問他道:“柳市長,是不是我有什麼工作沒有做好?您可以告訴我嗎?”

他頓時就笑,不過他臉上的笑顯得有些僵硬,“你怎麼會那樣去想?馮市長,你很優秀,我對你的工作是完全放心的。”

我不禁在心裏苦笑,“那行。我馬上去布置一下。不過柳市長,這件事情我想先去請示一下陳書記,您看呢?”

他淡淡地道:“那是當然。你直接去向他彙報就是了。”

其實我剛才的這句話是在試探他的。我覺得他現在的這種情緒可能與陳書記有關係。從他回答我的話中我頓時就感覺到了:我的猜測可能是正確的。

不過想想也是,他作為一個地級市的市長,基本上可以說是一個傀儡,任何事情都做不了主,心裏肯定窩火。但是他也隻能默默地承受,因為他有把柄捏在陳書記手上。

其實人就是這樣,當初他還是市委副書記的時候總是想有一天能夠當上一把手,但是當他真的到了這樣的位子後才發現自己手上的權力還不如以前。這就是所謂的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可是我也很為難,因為如今我的身份也是非常的尷尬。一方麵我的工作得向柳市長負責,另一方麵我還必須去麵對陳書記。官場上下尊卑的這種關係是絕對不能被忽視的。

隨便他吧,反正我也隻能如此了。我在心裏歎息。

從他辦公室裏麵出去後我就即刻給陳書記的秘書打了個電話,“陳書記現在有空嗎?我想向他彙報一下工作。”

一會兒後他秘書就給我回話了,“陳書記請你馬上過來。”

到了陳書記的辦公室後他很熱情地請我坐下,然後就關心地問我道:“孩子怎麼樣?找回來了嗎?”

這一刻,我的心裏頓時暖呼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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