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她擺手道:“我們不說這件事情了好不好?”
她不住地笑,“我覺得吧,現在的官員習慣於說說假話,到後來連他們自己都相信那些假話了。這叫自我麻醉。”
我問她道:“管醫生,你是不是對我們國內的環境很不滿意?既然這樣,那你當時幹嘛要回來呢?”
她說道:“像我這樣水平的人,在國外也不好混,還不如回國來發展。這也是我們很多海歸的想法。更何況這是我自己的國家,我什麼時候想回來都行。馮市長,你不會因為我在你麵前講實話就不高興吧?”
我笑道:“怎麼會呢?其實吧,我倒是蠻喜歡聽你講實話的,因為我在醫院的時候也和你一樣。這是一種非常自由的狀態,從靈魂上到行動上都很自由。隻不過現在我不可以像這樣了。其實作為從政者來講,不管是在我們國家,就是在西方任何的國家都是這樣,都是不可以隨便亂講話的,這是從政者必須具備的素質。你說是吧?”
她點頭,“這倒是。”
我笑著說道:“所以,你前麵的那些說法其實是很片麵的,就是美國的總統,他也得為自己發動的戰爭找到一種冠冕堂皇的說辭,這其中的道理是一樣的。所以,我們不能把有些東西孤立起來去看,政治的問題很複雜,不是一般人想象的那麼簡單。”
她笑道:“好像你說得真的還很有些道理。”
我笑道:“不是真的有些道理,而是本來就是這樣。管醫生,李敖有句話你聽說過嗎?他說,政治比妓女的陰dao還肮髒。他的這種說法雖然有些誇大,但也說出了一部分事實。政治這東西就是這樣,任何國家的政治都是如此。現在我們很多人在看問題的時候總是喜歡把我們國家與外國完全地割裂開來,隻去看我們國家的問題,而不去想想其實國外的情況也差不多,甚至在很多地方還不如我們國家的情況。這樣就不對了。嗬嗬!
管醫生,我可沒有批評你的意思,隻不過我覺得你也和很多人一樣,看問題不那麼可觀罷了。而且有時候我自己也一樣有著這樣的問題,但是我相信,不管是你還是我,以及我們大多數的人,我們都是因為希望自己的國家好所以才會有那麼多的不滿意,所以才會發那麼多的鬧騷。你說是吧?”
她笑道:“馮市長,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一點:為什麼你可以當市長而我不可以。嘻嘻!你的口才確實很好,我說不過你。不過馮市長,我倒是想問你一個問題:梁啟超說,中國之所以積弱,根源之一就在於國人不能正確區分國家與朝廷的概念,以致愛國心沒有用在正確的地方,以至於愛國變成愛朝廷,甚至變成愛領袖。人們有必要了解一個常識——即國家不是朝廷和政府,人們應該愛的是國家而不是朝廷。馮市長,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我詫異地問她道:“梁啟超說過這樣的話嗎?”
她回答道:“當然。他的原話是:試觀二十四史所載,名臣名將,功業懿鑠、聲名彪炳者,舍翊助朝廷一姓之外,有所事事乎?其為我國民增一分之利益、完一分之義務乎?而全國人民顧嘖嘖焉稱之曰:此我國之英雄也。夫以一姓之家奴走狗,而冒一國英雄之名,國家之辱,莫此甚也!乃至舍家奴走狗之外,而數千年幾無可稱道之人,國民之恥,更何如也!
而我國四萬萬同胞,顧未嚐以為辱焉,以為恥焉,則以誤認朝廷為國家之理想,深入膏肓而不自知也。而且比梁啟超晚一些時候,陳獨秀也寫過一篇題為《我們究竟應當不應當愛國?》的文章,文中說:要問我們應當不應當愛國,先要問國家是什麼。
原來國家不過是人民集合對外抵抗別人壓迫的組織,對內調和人民紛爭的機關。善人利用他可以抵抗異族壓迫,調和國內紛爭;惡人利用他可以外而壓迫異族,內而壓迫人民。所以,若有人問:我們究竟應當不應當愛國?我們便大聲答道:我們愛的是國家為人民謀幸福的國家,不是人民為國家做犧牲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