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後(1 / 3)

聆清殿地處偏遠,雖是夏日卻有難得的清涼。滿池的荷花也開得絢爛香甜,偶有荷葉掩染不到,殿台樓閣倒影於粼粼水中,流光飛舞,飄過一片落紅,隨那柔緩波紋上下搖曳,恍惚如世外仙境,讓人不禁沉醉。

我慵懶地俯於回廊闌幹,聽著清風送來的陣陣蛙鳴,享受難得的悠閑愜意。

進宮已經月餘,從未踏出過小島半步,劉恒也不曾見。用五個金色牢籠討得一片安寧,看來他已經功成身退了。

那日醒來,劉恒已經不在床上。我不曾詢問任何人他的去向,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對漢朝也算有個交待,他必不會再見我們。

靈犀起先還有期盼,每日為我梳妝打扮,唯恐像上次驟然而至。我懶得解釋,隨她擺弄。或許我也有所期盼,希望他可以再次到來。無意間窺見他的軟弱,心便軟塌一角,看他如同孩子,全無了防範。

“娘娘,起風了,進殿吧。”靈犀在身後輕聲道。如今的她已經不分管雜物,隻是隨身侍候,身上也是簇新的女官官服。

用袖子輕輕扇過,似是不曾聽見她的催促:“菱角也該成了吧,哪日采些來吃。”

我回轉起身,衣裾飛揚。無視她的錯愕,笑著回轉。

看來呂太後打錯了算盤,劉恒正像她想象的那樣令人擔憂,隻是單憑我們的力量卻是無能為力。我樂於被如此囚禁,其實被忽略也是一種幸福,至少不用去殫精竭虛。

小睡片刻,太後宮中執事的內侍前來通傳,太後傳我五人覲見。

大概許金玉錯想了太後,以為太後如同外界傳言般溫婉懦弱,不理世事,她的衣飾張揚,盡顯華貴,金光隨身而動,耀人眼目。

其餘四人因是平輩,互相見禮。夏雨嵐隔空與我相望,淡淡一笑,頷了頷首,算是打了招呼,我亦回禮。

太後的寧壽宮出乎我們預料的儉樸,甚至是寒酸。宮人們身穿青布粗衣,發鬢也隻是隨意用荊釵綰成,殿內的垂幔也是粗布。青磚鋪成的地麵有些凹凸不平,沒有漢宮時興的長榻,隻是幾把黃木沒有雕飾的椅子,連小幾都如同尋常百姓家般,樸實厚重。

幾人茫然下坐,互相有些疑問卻又不敢說出。

一青年婦人攙扶太後從內殿緩緩走出,端坐在正中的木椅上。

我仔細打量太後,頭發用素銀扁方釵綰個團髻,也是一身青布粗衣,下襟隻及腳踝。漢宮多喜歡拖地長尾罩服,雍容華貴,氣派異常,隨身而行,搖曳生姿,是為一美,薄太後如此打扮甚至不如漢宮的隨侍宮娥。

掠過身上服飾,我難免看向她的胸前,是怎樣的風霜殘害才能讓一個妙齡女子割乳偷生,又是怎樣的堅忍才能毅然舍棄女人的徽征。她絕不是大家所想那麼懦弱,必要時扼絲斷腕的勇氣會順時迸發,隻是她現在不肯顯露罷了。

“你也坐下,宜君。”薄太後開口,卻不是對我們。

那婦人羞澀低頭,走到許金玉所坐的左手邊,停留片刻,低低地說:“這是我的位置。”

許金玉愕然,但又倨傲地說:“我是許夫人,左手該當我坐。”

那婦人倒也不辯,隻是無助地回首看著太後。

太後閉目不語,似乎沒有聽見這邊的紛亂爭執。

那婦人無奈輕聲說:“即便你是新進的一品夫人,我也應該坐在這裏。”

此話激怒了許金玉,她拍案而起,豔麗的麵龐因激怒變得緋紅。

我已明白那婦人的身份,她就是代國王妃吧。

一直遙遠得不想觸及的人突然出現,讓我有些措手不及。她似乎不到十五歲,身形單薄消瘦,同太後一樣,也穿著青布衣裳,頭上綰著已婚的墜馬髻,也是素銀的直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