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喪逝(1 / 3)

自那日從安寧宮回來後我就纏綿於病榻,時好時壞。承淑宮來往的禦醫晃花了人眼,每日泡在藥海中,苦澀的味道飄溢在大殿內外,讓人心也變得苦起來。

劉恒偶爾前來也隻是默默坐著,我無力起身,索性扭過臉去不見。他也不強求,常常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不動。他的呼吸沉穩,也給我帶來些許心安。

冬至,太後賜宴,我不能前往。太後賞了些菜,我吩咐靈犀替我去寧壽宮謝恩,回身又把菜賞了宮中忙碌的太監和宮娥。

新年也因為沒有了雪的點綴少了些氣氛,承淑宮的門口也被靈犀裝點一番,討個吉利,我卻還是沒有起色。

遲來幾個月的大雪終於還是來了,飄飄灑灑,漫天遍地,宮人們也都畏寒躲了起來,靈犀頻頻將頭探出窗外,我微微一笑:“可是想玩兒了?等停了,就放你出去。”

她回頭,嗔怪我:“奴婢哪裏是想玩了,不過是看看這雪什麼時候能停。娘娘的病也不見好轉,又碰上大雪,不利於養病。”

“哪裏就那麼金貴了,以前下雪的時候……”本想說還打過雪仗,覺得不妥,突然頓住,以前,以前曾經和嫣兒,劉盈在雪後玩耍的情景已經印刻於心,怕是忘不掉了。又是大雪,人卻不見了,他現在可好,他能否撐過嚴寒冬日?

靈犀見我的神情慘然,故作頑皮:“以前,以前奴婢在家的時候還吃過雪團呢,那叫一個涼啊。現在老了,身子骨不行了,跑出去取個東西都嫌冷。”說到這兒她還故意將手反見過身去做個駝背的樣子,咳嗽著。

我笑著,領她的情,隔窗看不見雪花,我撐起身子道:“把窗子開大些。”

“不行,娘娘的身子受不得涼。”她不依。

“隻是開大些,不會有風的,我穿得紮實。”我哀求道。

她有些不忍,又有些為難,將那窗縫略開大了一指。

我笑著,真美,綿柔的雪,輕盈飛轉,旋著圈地舞動,有些清冷,有些優雅,讓人生憐。

還在惆悵,劉恒身影已現。

白色的風氅,白色的長袍,白色的冕冠。

我一呆,指尖有些抖動,隻是望他,默然等著答案。

“聖上駕崩了。”劉恒聲音低啞。

身子晃了晃,強製自己定住。我低頭,蘊著淚水。

白衣似雪、文雅孱弱的他,善良無助、用情至深的他,我回憶著他的點點滴滴,卻總記不清他的容顏。凝著眉,狠狠地想,拚命睜大著雙眼,依然尋不見痕跡。淚水空然滴落,濡濕身下的被褥。原來心中百般的惦念,也不過爾爾,錐心的刺痛襲來,我手腳冰涼,不住地顫抖,好像最寶貴的東西被人偷走了般哀傷痛慟。

這世間原來沒有天長地久,再怎麼刻骨銘心也會被時間抹平了傷痕,而當事的人卻渾然不知,還捂著那塊柔弱寶貝著。

曾寬心安慰過自己,我不曾遺忘,隻是現實所逼,把他藏在心底;此刻真相血淋淋地揭開,傷入肺腑,寒徹全身。

“漪房,我現在需要你。”劉恒的目光充滿憐惜,第一次開口直呼我的名字。

我迷茫著抬頭,懶得掩飾自己的傷痛。

他走到近前,將我雙手覆住,一股溫暖傳遞過來,我愈加放任眼淚恣意洶湧。

“漢朝宣劉恭即位,張氏為太後,呂後為太皇太後統領朝政,呂家已經把持朝政,但朝中門閥世家唯恐外戚幹政,朝堂易幟,紛紛暗中支持諸王起兵造反;而諸王也怕呂氏痛下殺手,準備興兵,清除外戚。隻是軍中無人,不敢貿然動手。如今我們進退兩難,真如同魚肉,任人宰割。”他說得極慢,平緩之下掩蓋著千鈞一發的緊張。

我停止哭泣,有些恍惚,十一歲的太後,一歲的聖上,紛亂的訊息充斥著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片刻,深吸口氣,放出聲音:“代王準備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