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時常為我擔憂,王後臨近分娩,若是一舉得男,封為世子,必然捍衛了後位,我的處境也將艱難。
我不肯與她爭辯,卻安下心,篤定不會如此。杜後溫婉,待人親善,內有薄太後一意輔助,外有杜戰赫赫功績。即便她沒有誕下世子,王後的位置也不會有所撼動,她沒必要對我有所舉動。
“娘娘,這是王後送來的玉簪茉莉胭脂,送來的宮娥還說,是王後親自研磨,送給娘娘的。您聞聞,這胭脂不像宮中的份例,細膩滑潤,香味也甘甜呢。”靈犀為我試妝,輕輕將那胭脂用手勻開,揉在我的麵頰,頓時兩腮生香,芬芳的氣味中還透著香甜。
我點頭稱是:“果然是好胭脂,既然你那麼喜歡,就賞你了。”說罷將那盒子放在靈犀手中,歪過頭看她。
她有些窘了,急急地說:“娘娘又拿奴婢取笑了,奴婢哪能用這麼貴重的東西?更何況那是王後賞賜的。”
我輕笑:“哪裏戲弄你了?人家給的誠心誠意,我又不用香粉胭脂,要它有什麼用?”
“怎麼沒用!聽送胭脂過來的姐姐說代王已經讓王後查了娘娘的彤史,怕是不久就要侍寢了。”靈犀賣弄著自己的消息廣通,笑得得意。
我勉強笑了笑,回身看著鏡子:“是嗎,即便是真也不用如此得意。”
她依然在耳邊嘰嘰喳喳,我卻半個字也不曾聽進。
該來的終歸要來,拖過了春日卻拖不過初夏。
青衣宮娥通稟夏美人來了,我暗忖,許久不見夏雨嵐了,聽說劉恒對她的寵愛稍縱即逝,每日間隻是垂淚,哀歎歡愛易逝,消瘦得脫了人形。如今過來又是為了什麼?我笑了笑,親自帶靈犀迎接。
夏雨嵐不曾料到我會親自前來,呆愣在台階下。我上前一步,攙扶她的胳膊道:“入宮以後不見妹妹過來,以為妹妹嫌棄了我。如今來了,為何這般麻煩,自家姐妹不必通稟進來就是。”拉著她的手踏上台階,驚覺袍袖之下嶙峋的臂膀,側看她的麵容,有些枯瘦,有些晦暗,與進宮前天淵之別。心中有些哀歎,以色侍人,最終不過是遺忘,後宮的美貌日日常新,卻很少有人顧眷舊情。
兩相坐穩了,命靈犀端過來我們自己磨製的麥香茶,布上粗糧茶點。
夏雨嵐看了看茶點,輕輕一笑:“難怪代王喜歡姐姐,您比我們都明白他的心,連小小的點心也自己動手,用粗糧製成,看來姐姐已經能夠融進代宮的生活了。”
“說起這點心,我甚是喜愛,妹妹不妨嚐嚐,換換口味也是不錯的。”我避開她的話,轉說其他。
“不用了,妹妹沒進宮前天天吃。姐姐想來也是如此吧,難道還這麼愛吃嗎?”夏雨嵐不依不饒,語氣中帶著酸意。
我拿捏不準她的來意,隻是順著話題說下去:“自是吃過的,怕是比妹妹吃得還多。隻是代宮上下簡樸,我們也不應該太過奢靡才是。”
她似乎被觸動了什麼,伏在凡上,哭聲驟起。
我皺著眉頭,靈犀欲上來阻攔,我擺擺手讓她退去。
冷眼看著她的哭聲忽大忽小,約一盞茶的功夫,緩緩地停住了,將頭抬起,怯生生的一雙淚眼,惹人憐愛,她咬緊下唇,顫顫地說:“姐姐救救我吧!”
我緩緩開口:“何以說來?為何要救,為何救得?”
“代王對我,初甚喜愛,如今姐姐得了代王的寵愛,妹妹自然不敢妄念。隻是宮裏捧紅踩白的事姐姐不曾入眼,看著妹妹掙紮於水深之中,姐姐也必是不忍的;另來,我姐妹一同前來,若是同時侍奉代王,互相也有個照應,也比旁人強些。”說到後麵她的聲音有些微弱。
我微微一笑:“旁人?旁人可是杜王後?”
夏雨嵐顯然不曾想到我敢說出這名字,臉色瞬時變了色,四處打量四周站立的宮娥,喏喏地張嘴否認:“不是,當然不是。”
我輕笑,眼底含著冷意:“既然不是,還會有誰是我們姐妹的大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