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戰似乎知道我在看他,他眉頭緊蹙,回答杜後的問題也不見一絲歡顏。我笑了笑,他一直是提防我的,為劉恒,為杜氏,也為他自己。
“妹妹,妹妹,你可聽見本宮剛剛的問話?”杜王後拉住我的衣袖,我回神,帶著歉意:“嬪妾失禮了,不曾聽見娘娘的問話。”
杜王後掩嘴笑著:“可是因為代王幾日沒去了,妹妹才出神想他?”
杜戰也將目光轉向於我,保持著淡而嘲弄的笑。
“娘娘又在開嬪妾的玩笑。仔細杜將軍笑話。”我有些尷尬,喃喃地說。
杜王後見我神色不對,也掉過話頭:“他哪能笑話別人,別人還要笑他呢。如今年紀不小了,卻仍不肯成家,知道的是他有些怪癖,人家不肯與他成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眼界高,不好接近呢……”
“杜將軍年少有為,是我代國棟梁,自然要尋個匹配人家的女子。隻是王後娘家是天家,再加上杜將軍的人品能力,這樣匹配人家確實不好找。”我低頭抿嘴,接過王後的話尾。
杜戰也不答言,隻是低頭不語。見此神色,我有些訕訕,也不再言語。敦厚的杜王後也接不住話尾,說不出下文。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不語,各自想著話題,端坐著,大殿沉寂下來。
“嬪妾先行告辭了。”我起身,想要遠離沉寂。也許還有些兄妹之間的話不是我該聽的,硬坐在這兒實在無趣。
杜王後還要相讓,我笑著婉拒。出殿,長舒口氣,攙扶靈犀步行回宮。
路過一片水池。夏日寧靜的傍晚,夕陽霧籠,金光粼粼。偶有幾對鴛鴦遊玩於水中央,交頸梳理彼此羽毛,有著說不出的恩愛,淡淡的荷香順風飄過,讓人愜意。
錚錚盔甲之聲由遠而近,我不願回頭。
“娘娘留步!”杜戰抱手躬身。
我轉麵向他,不露痕跡f 退了幾步:“杜將軍有事?”
他不語,隻是遙遙望著遠處。我無意與他共站許久,隻是淡淡f 笑著:“將軍如若無事,嬪妾就先行告退了。”
他輕漠一笑:“娘娘害怕?”
“有何好怕?隻是不願無謂f 虛耗時光。”我不屑,夜幕有些濃重,起風了,我的衣袂隨風飛揚。
“那娘娘可喜歡蓮花?”他再一次發問。
“蓮花高潔,嬪妾不是不喜歡,是自覺配不上。”我目光不移,直視於他。
他輕笑一聲:“娘娘如此人物仍不敢自比,他人又該如何呢?不過臣倒是聽聞有這麼一個人,清雅如蓮,可惜已經長辭人世,娘娘相必也是見過的。”
“將軍所說的是漢宮的蓮夫人,她確實是個妙人兒,不僅高潔還很淡然。隻是嬪妾那時負責整管內務,不曾見過呢。杜將軍說得如此詳細,想來是見過的,可否為嬪妾描述一番?”我笑著應答。
杜戰不語,探究我眼底所動,試圖尋些蛛絲馬跡。
“末將當然不曾見過,隻是以為與娘娘同處漢宮,必是了解的。”他意味深長地回答。
靈犀上前躬身施禮:“娘娘,起風了,仔細涼了身子,先回吧。”
我噙一縷微笑在嘴角,施然下拜:“不隻將軍仰慕那蓮夫人的人品,嬪妾也欽佩異常。隻是些許內幕還要同喬美人她們打聽,畢竟她們也曾與蓮夫人同在漢宮居住。嬪妾身份卑微不曾得見,她們有此榮幸也未嚐沒有可能。嬪妾奉勸將軍莫要問錯了人,去尋對的人才是關鍵。嬪妾身體不適,先行告辭了,將軍慢走。”
說罷我拉起靈犀的胳膊前行,將杜戰甩於身後。
杜戰原地站立,隻是望著遠方,雲卷火色,蔓延千裏,不知邊際。那紅色籠罩盔甲之上,泛起金色流光,恍然如石刻雕像,巋然不動。
靈犀將我攙扶至榻上,我愁眉緊鎖,靈犀拿扇子為我驅熱,悶熱雖有流動卻依然將我包圍。
“娘娘可是煩心杜將軍?”靈犀問得小心。
“你說,他知道多少?”我歎了口氣,胸中有些煩悶。
她想想說道:“不多,如若多了就不是滿篇的詐試。”
我睨了她一眼:“好個精細的妮子,想的和我一樣。隻是他從哪裏得知的蓮夫人?”
“娘娘有所不知,那日逢迎五位良家子之前,杜將軍就已經住在長安城月餘了,隻是典章儀製所限才挨到良辰吉時進宮奉迎。他也許隻是機警,覺得同日出殯有些問題才會如此猜疑。”靈犀說的有理,我也聽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