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道:“無論有沒有,相信不久就會有一個清楚明白。”

紫竺道:“哦!”

龍飛道:“什麼事情也好,總會有一個終結,我有種感覺,這件事情已接近終結的了。”

紫竺奇怪道:“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感覺?”

龍飛道:“也許就因為蕭若愚的出現。”

紫竺道:“不知道他現在怎樣了?”

她歎息接道:“這孩子雖然是一個白癡,本性到底很善良。”

龍飛道:“他顯然認識你。”

紫竺道:“以前他不時過來這邊,要求我教他讀書識字。”

龍飛道:“哦?”

紫竺苦笑道:“他認識一個字卻最少比別的孩子多化一百倍的時間。”

龍飛道:“他什麼時候開始才沒有過來?”

紫竺思索著道:“怕也有四年了。”

龍飛道:“這是說,你已經有四年沒有見過他?”

紫竺搖頭道:“有幾次在後院散步,看到他在隔壁練輕功。”

龍飛道:“他有沒有看到你?”

紫竺點頭道:“有一次他還跳上牆頭跟我說話。”

龍飛問道:“你可有問他為什麼不過來?”

紫竺道:“他說是他爹爹要他練武功,不許再過來這邊,說完這句話,便慌忙跳下。”

龍飛皺眉道:“為什麼蕭立不許他再過來?”

紫竺道:“誰知道,他們一家都是怪人。”

龍飛道:“何以見得?”

紫竺道:“你不知道了,這三年以來,他們好像與世隔絕,門整天緊閉,聽說所有朋友都謝絕探訪。”

龍飛道:“師叔也沒有例外?”

紫竺道:“也沒有。”

龍飛道:“不是說他們以前是好朋友,並肩攜手,出生入死?”

紫竺道:“事實是這樣。”

龍飛道:“不成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意見?”

紫竺道:“倒未聽爹爹說過。”

龍飛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不相往來?”

紫竺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我記得,以前蕭伯伯不時到來,爹爹也不時過去,跟著就隻有逢年過節才來一趟,也隻是放下禮物,寒喧幾句便離開,最後逢年過節也不見來了,甚至爹爹過去那邊,仆人都說主人不在,連禮物也不收下,幾次之後,亦沒有再去了。”

龍飛道:“這的確非常奇怪,對於這件事,師叔有什麼話說?”

紫竺道:“來來去去都是那一句。”

龍飛道:“那一句?”

“老是不在家,到底忙什麼?”

“哦?”

“最後連這句話也不說了。”紫竺一頓,道:“也就由那個時候開始,爹爹便顯得有些悶悶不樂,說話也日漸減少了。”

龍飛道:“這樣說,其中原因師叔似乎亦心中有數。”

紫竺道:“你以為是什麼原因?”

龍飛道:“可問倒我了。”

紫竺道:“那個藍衣人,你懷疑真的是我爹爹?”

龍飛道:“是有些懷疑。”

他反問紫竺道:“你今天回來,有沒有發覺師叔什麼與平日不同之處。”

紫竺眼珠子一轉,道:“給你這一提,我倒省起了一件事情。”

龍飛道:“是什麼事情?”

紫竺道:“先刻我見壽伯買了很多酒回來,聽他說,是爹爹叫他買的。”

龍飛道:“師叔現在在什麼地方?”

紫竺道:“我回來的時候,他是在書齋之內,什麼也不問,卻叫我不要再進去書齋打擾他。”

她一呆接道:“這是從未有過的,怎麼我當時省不起來?”

龍飛道:“我知道原因。”

紫竺詫異的望著龍飛,道:“是什麼原因?”

龍飛笑笑道:“你聽說我回來,盡在想著我。”

紫竺嘟嘴道:“誰盡想你了?”

龍飛一正麵色,道:“那個藍衣人倘若真的就是師叔,師叔與蕭夫人白仙君之間,隻怕……”

他雖然沒有說下去,紫竺已經明白,沉吟道:“爹爹不像是那種人。”

龍飛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不過這件怪事與蕭夫人有關,卻是無庸置疑的了。”

紫竺道:“她已經死了三年。”

龍飛道:“相信是事實。”

紫竺道:“我們卻全不知情。”

龍飛道:“這是因為你們兩家人之間,已根本沒有來往。”

紫竺搖頭道:“真不可思議。”

龍飛道:“看來我們還是找師叔,開心見誠的談談。”

紫竺沉吟道:“爹爹多少總該知道一些的。”

龍飛道:“師叔如果肯直說,最低限度我們可以清楚一件事。”

紫竺道:“是否就是你們昨夜見到的那個藍衣人。”

龍飛點頭道:“不錯。”

“走!”紫竺牽著龍飛的手,急步向外麵走去。

龍飛也跟著走去,他的腳步很輕鬆,一如他現在的心情。

他的麵上充滿了歡笑。

無論誰,有一個好像紫竺那樣的愛人,都應該高興。

穿過院子,出了月洞門,回廊左轉,書齋已在望。

梧桐,青竹。

竹仍綠,桐葉卻已經不少枯黃。

風吹葉落,秋意蕭瑟。

龍飛紫竺才進入院內,就聽到一陣瘋狂也似的怪笑聲。

怪笑聲正是從書齋那邊傳過來。

他們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紅衣人。

書齋的門戶並沒有關閉,那個紅衣人正站在書齋之內,背著他們,縱聲狂笑。

龍飛紫竺一聲驚呼,身形齊飛,疾向那邊掠去。

他們才來到書齋門前,那個紅衣人已經倒在地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那個紅衣人雖然擊倒了丁鶴,亦傷在丁鶴的勾魂一劍之下?

紫竺驚呼道:“爹爹!”

龍飛大叫:“師叔!”雙雙搶入。

一陣濃鬱的酒氣迎麵撲來。

書齋內橫七豎八,盡見酒瓶,獨不見丁鶴。

不少酒濺在地上,那個人的一身紅衣亦酒痕斑駁,他側身倒臥地上,鼻鼾聲如雷。

龍飛目光一轉,心頭一動,一把將那個紅衣人身子反轉。

兩人立時齊都怔住在那裏。

那個紅衣人並非別人,就是丁鶴。

兩人怔了好一會,才如夢初覺,一齊將丁鶴扶起來,扶到那邊的竹榻上。

丁鶴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由得他們擺布。

龍飛隻恐丁鶴出了什麼事,連隨仔細檢查了他的穴道一遍。

他的手才停下,紫竺已急不及待的問道:“爹爹到底怎樣?”

龍飛道:“沒什麼,隻是醉倒了。”

紫竺這才鬆過一口氣。

龍飛目光周圍一掃,道:“師叔喝的酒可真不少。”

紫竺皺眉道:“爹雖然有時也會喝酒,但都是淺嚐即止,從未試過像現在喝得這麼多,醉成這樣子。”

龍飛道:“酒既然是他吩咐壽伯買回來,可見他是存心一醉的了。”

紫竺道:“為什麼?”

龍飛苦笑道:“我怎會知道。”

紫竺擔心的道:“這樣醉倒,不會有事的吧?”

龍飛道:“應該不會,酒力一過,就會醒來的了。”

紫竺道:“你有沒有辦法將爹立即弄醒?”

龍飛道:“辦法是有的,但是那樣弄醒他,對他並不好,而且他神智模糊之下,不難會見人就打罵。”

紫竺道:“那麼怎麼辦?”

龍飛道:“由得他自己醒來好了。”

紫竺道:“要多久?”

龍飛道:“難說,也許一時半刻就可以,三天兩夜亦不無可能。”

紫竺怔怔在那裏。

龍飛微喟道:“他現在醉得實在太厲害了。”

紫竺目光落在丁鶴身上那襲紅衣之上,道:“爹又穿這件紅衣了。”

龍飛奇怪道:“師叔很多時穿上這件紅衣?”

“不,一年就隻穿一次”,紫竺想想道:“也就是在每年的這一天。”

龍飛道:“哦?”

紫竺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龍飛點頭。

紫竺道:“我也很奇怪。”

龍飛道:“你從不沒有問過他是什麼原因?”

紫竺搖頭說道:“爹不肯詳細的告訴我。”

龍飛道:“那麼對你說過什麼?”

紫竺道:“一次爹無意透露他穿上那件紅衣是為了紀念一個人。”

龍飛道:“誰?”

紫竺道:“也許是我媽媽,聽壽伯說,我媽媽在生之時,爹爹的衣服,都是她親自一針一針縫的。”

龍飛沉吟不語。

紫竺接問道:“你是否懷疑你追的那個紅衣人,就是我爹爹?”

龍飛微喟道:“紫竺,你說這是不是太巧合。”

紫竺不能不點頭,卻接道:“可是爹爹的臉龐雙手並沒有你說的那種鱗片。”

龍飛道:“那也許是一個麵具,是一雙手套。”

紫竺道:“麵具手套呢?”

龍飛道:“那並非什麼笨重之物,要收藏起來,相信很簡單。”

紫竺道:“爹爹又為什麼那樣做?”

龍飛淡淡一笑道:“這要問他了。”

一頓又說道:“現在我們就隻是懷疑,或者另有其人亦未可知。”

紫竺道:“一定是另有其人。”

龍飛並沒有分辨,目光一閃,忽然道:“乘此機會,看看師叔的左手如何?”

紫竺不假思索道:“好!”

龍飛連隨從袖中取出那方白巾。

白巾內就裹著他在屏風下找到的那截斷指。

是否是丁鶴的手指?

是否丁鶴的左手仍然纏著白布。

將白布解開,龍飛紫竺都不由心頭一沉。

丁鶴左手的中指赫然齊中斷掉。

龍飛急從白布內將那截斷指取出,接下去。

這毫無疑問就是丁鶴的手指。

紫竺失聲道:“怎會這樣呢?”

龍飛歎了一口氣,道:“那個藍衣人隻怕真的就是師叔了。”

紫竺道:“為什麼?”

龍飛截口道:“師叔醒來之後,一定會給我們一個清楚明白。”

紫竺已完全沒有主意,呆呆的頷首。

龍飛接說道:“現在我們先替他裹好斷指,然後等候他醒轉。”

紫竺隻有點頭。

龍飛於是將丁鶴那雙左手裹回原狀。

紫竺又怔在那裏。

龍飛很明白紫竺的心情,安慰道:“放心,師叔乃俠義中人,這件事其中必然早有蹊蹺,未必如我們所想的那樣壞。”

紫竺一聲歡息,偎入龍飛懷中。

龍飛輕撫著紫竺的肩膀,盡說安慰的說話。

好一會,紫竺忽然抬頭說道:“反正閑著,我們到隔壁蕭伯伯那兒走一趟好不好?”

龍飛答道:“現在他們也應該回來的了。”

紫竺皺眉道:“不知道蕭若愚有沒有生命危險?”

龍飛道:“希望沒有。”

紫竺歎息道:“這個人實在太可憐,如果他在鎮中有朋友,根本就不會走去義莊跟死人玩,也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龍飛道:“他必有所見,否則不會那麼說話,那個怪人亦不會暗算他。”

紫竺道:“我們走。”

龍飛牽著紫竺的素手,出了書齋,反手將門戶掩上。

紫竺目光一轉,道:“我們先看看隔壁那個荒廢的院落。”

龍飛道:“那麼我們就越牆過去,也省得左繞右轉。”

紫竺並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