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1 / 1)

第二天,辦公室的同誌告訴我,潘副總找我談話。我再次坐到潘副總對麵,等待他下達去桃園參與調查的指示,可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他掐滅了手裏的煙頭,緩緩地說:“是這樣的,你們上次發的那篇內參,省委領導批示,要求報社配合有關部門嚴查,報社內部有兩種意見,一是讓你和實習生阿依參與調查,一是讓你們回避。兩種意見都有理由啊!”

我望著潘副總模棱兩可的眼神,表情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是哪種意見占了上風?但是心裏很希望這次我們能去。

“我是很傾向於你們去的,但是既然有的同誌覺得你們去不合適,我看回避一下也好。你不會有意見吧?”

潘副總真會說話,我能說自己有意見嗎,我本來很想爭取一下,想了想,便作罷了。

我把報社的決定告訴阿依,阿依直問:“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們參加?為什麼會這樣?”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知道我們隻能服從。”

阿依大概聽出了話裏隱有的激憤,歎了一口氣,不再說什麼了。

我捕捉到了這一細節,便想,阿依其實很賢惠,她總是在我不愉快的時候不說話,把一些不能馬上想清楚的問題放在一邊。她很在意我情緒的變化,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這是很不容易做到的。

這樣的女孩子很適合娶來做妻子——我不由一驚,有些歉疚地望望阿依,奇怪自己怎麼會這樣胡思亂想,隻見她也在偷偷也看我,目光相接,她便躲開了。

知道我的心境已趨平和,阿依又有了談興,“你說桃園的事,會有怎樣一個結果?”

“我哪裏知道。不過嘛,結論總是建立在事實之上的。我們又不是無中生有,你心虛什麼?”

“我什麼時候心虛了?人家隻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擔心有人把白的說成黑的。”

“看你,剛開始的時候,你不是還說這篇稿子材料紮實、證據充分的嗎?怎麼這時連自己也信不過了?我們不是還有一個鐵證嗎!”

“鐵證?”

“李珍呀。”

“對對對,我是有些杞人憂天了!”阿依一下子高興起來,“有她在,我看誰能把白的說成黑的。”

幾天後,當我被潘副總請到他的辦公室時,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了。

“果然出問題了!”潘副總說。

我知道他指的是桃園調查的事,但沒有接話。

“李珍不見了。調查組反饋回來的信息對你很不利啊!”潘副總的表情很複雜,作為報社領導,他對自己的記者還是信任的,可是麵對一樁嚴肅的調查,他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其實,對於調查情況,我早已有些耳聞。現在的事情,小道消息有時比官方的權威發布還要準確。可“李珍不見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潘副總略帶同情地說:“根據你們提供的住址,調查組去找李珍核實情況,根本就找不到李珍這個人!”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知道,關鍵證人失蹤對這篇內參的真實性意味著什麼,不由暗罵自己,怎麼能相信一個願意被人包養的女人,真她媽瞎了眼睛!我像是在自言自語,“怎麼會這樣呢?這個李珍,難道她還相信那個許……”

“靜之呀,這件事你還是回避一下好,聽說那位許副縣長聲稱要進入司法程序了。報社黨組決定讓你去省委黨校參加為期三個月的政治學習,這是組織上對你采取的一種保護措施,你可不要背什麼思想包袱啊!”潘副總似乎在寬慰我,可是給人的感覺好像我真犯了什麼錯誤似的。

“這件事還沒有一個結論,何況我們反映的情況確實、確實存在……”

“報社是相信你的。可是你說,我們憑什麼要人家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可以用我的黨性和人格擔保,這件事……”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對你做出這樣的安排嘛。靜之,你就放心去吧,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報社也不會任人往我們頭上潑汙水的。”

潘副總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沒了話說。可我立刻想到了阿依,我去黨校學習,難道把責任推給一位實習生?便說:“那阿依她……”

“阿依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誰也不能拿她怎樣的。你還是……”

我有些不太明白潘副總的話。

回到辦公室,阿依剛從雷副主任那裏回來,說雷副主任找她談話了。阿依的情緒很低沉,很自責,好像我去黨校學習有什麼不對。

“雷主任說,我以後就跟他實習了。”阿依的意思我明白,她可能還想跟著我,可是不行。

“隻要不中斷你的實習就好。”說完,我突然想到,雷副主任怎麼會對一個實習生如此寬容?難道阿依有什麼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