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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後,譚威銘回來了,蒲發驚訝,老司令遇難了,譚威銘怎麼好端端地回來了?當時譚威銘的樣子很嚇人,一個月後還是嚇人,誰也不敢問,更不敢亂議論。直到屠蘭龍到了米糧,蒲發才從姐姐嘴裏聽說,那天在半道上,譚威銘讓老司令派到了另一個地方,他沒跟老司令一同去雞公山。

譚威銘跟顧善義一道護衛著老司令往雞公山去,中途經過馮家崖頭時,梅園突然來了一匹快馬,送來一封情報,說閻長官將於次日淩晨到雞公山斜對麵的觀音閣還願,要求派人警戒。

屠老司令手裏拿著電文,沉吟半晌,最後道:“早不來晚不來,偏要跟我一起湊熱鬧。威銘,你辛苦一趟吧,帶上你的人,去觀音閣看看。能做點啥,盡量替他做點啥。”

“司令……”譚威銘欲言又止,他在懷疑這封急電的真偽。

屠老司令擺擺手:“威銘,去吧,畢竟他是大房,咱隻是個丫鬟。不管怎麼,麵子還是得給足,不能讓人家說閑話。”

譚威銘無可奈何地去了,那天的觀音閣很是熱鬧,來了不少善男信女,香火燒得能把人熏倒。閻長官沒來,說是車到中途又變了卦,隻派了手下一個副官替他還願。等把副官侍候著下了山,譚威銘才聽說,雞公山出事了!

不管怎麼,蒲發認為譚威銘還是有責任的,少司令對他有成見,應該。是你沒把老司令保護好嘛,你要是寸步不離地跟著老司令,屠蘭龍能怪你?

蒲發一邊亂想,一邊不停地勸說譚威銘,讓他盡快離開獅子嶺,別玩這種飛蛾撲火的遊戲。可譚威銘哪能聽得進去!

獅子嶺這場仗,打得實在是太野蠻了,不隻是譚威銘瘋了,小鬼子也瘋了,兩家為了爭奪獅子嶺,吃奶的本事都用上了。鬼子仗著有重炮支持,不停地向譚威銘這邊扔炸彈,譚威銘呢,幾乎就變成了一頭獅子,吼叫著,呐喊著,跟鬼子擺出寸土必爭的架勢。最後,獅子嶺被譚威銘占領了。鬼子倒下一大片,蒲發他們的警衛團也報銷掉了一半。然而,在攻打東邊那座小山頭時,譚威銘中計了。

鬼子照樣擺出跟他玩命的架勢,逼他一刻也不敢鬆懈,等一夜激戰過去,小山頭是踩到了腳底下,誰知周圍情勢發生了變化。鬼子一邊派人跟他打消耗戰,逼他上鉤,一邊暗調兵力,四下布網,等小山頭到手時,日軍第五聯隊已從外圍牢牢紮下了兩道鐵箍子。兩道鐵箍子簡直就是銅牆鐵壁,譚威銘被活活困在了獅子嶺。

這下,宮田不慌了,命令鬼子兵放緩進攻速度,他要慢慢地把譚威銘消耗掉。

譚威銘再想後悔,就已晚矣。他原想做一把尖利的楔子,硬性地插到敵人中間,將敵人的頭和身子割斷,沒成想,宮田將計就計,給他挖了一個坑。

突圍戰打得異常艱苦,在蒲發看來,譚威銘是不要命了,他把弟兄們分成三股,從三個方向朝外打。第一層鬼子被幹掉,緊跟著第二層鬼子又湧來,後麵還排著三層、四層。譚威銘壓根兒不去考慮後果,一味地隻是打。機槍燙得手都抓不住了,他把衣服脫下來,裹住槍把。後來肉搏,蒲發親眼看見,譚威銘一大刀砍下去,砍掉了三個小鬼子的頭。警衛團的弟兄們全紅了眼,生死早已拋在九霄雲外,弟兄們像是要拿鬼子的屍體把三條溝墊起來。蒲發心想,自己不能跟著玩命啊,自己還年輕,媳婦都沒來得及娶呢,怎麼也得活到娶媳婦那一天,不,他還要生兒子、抱孫子。就這麼死了,蒲發不甘心。於是趁著夜黑,蒲發帶著二十幾個弟兄,這二十幾個都是不想死的,悄悄摸到獅子嶺東頭那條小溝裏。那條小溝是白日就瞅好的,鬼子似乎沒注意,譚威銘也沒注意,兩條火線上正好留出一個小空隙。蒲發心想,闖過去是命大,闖不過去,就算為國捐軀吧。

想到這層,蒲發哭了,他怎麼就能為國捐軀呢,他要做閻長官那樣的國之棟梁啊!

還好,蒲發闖了出來,兩天兩夜的激戰,鬼子也吃不消了,一聽譚威銘那邊停了火,趕忙扔下槍睡覺,這一睡,就讓蒲發他們鑽了空子。等鬼子發現時,他們已逃出那條小溝,後麵追上來一股鬼子,嘴裏哇哇亂叫,遠遠地放著空槍,蒲發命令跑在後麵的幾個弟兄射擊,自己則沒命地往前跑。鬼子越來越近,子彈從蒲發耳邊嗖嗖飛過去,有弟兄被射中,喊了聲團副,就倒了下去。又有弟兄跟上來,用身體掩護著他,蒲發繼續跑,這個時候他隻有跑。就這樣,跟他一同逃出來的二十幾個弟兄報銷掉了二十個,剩下的兩個受了傷,蒲發居然跟另外兩個弟兄活著逃出了獅子嶺。

不幸的是,他遇上了白健江。

白健江用槍聲止住了蒲發,問他為什麼沒命地跑?蒲發上氣不接下氣說:“還為啥,不跑能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