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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衛團副團長蒲發碰見白健江,也算倒黴。蒲發是個很有心機的男人,這小子就是憑著心機幹到警衛團副團長的,遺憾的是,譚威銘對蒲發的心機居然沒有察覺。

蒲發壓根兒就不想跟著譚威銘來獅子嶺,或者說,他壓根兒就不想跟日本人打這場阻擊戰。屠蘭龍都不打,他蒲發憑什麼打?把劉集讓開,讓日本人直接開過去,麵對山上的72團不就行了?72團和娘娘山劉米兒擋得住則擋,擋不住,就讓日本人過米糧山嘛。現在弄的,反倒12師成了靶子。蒲發怨聲載道,他跟譚威銘提過幾次,不要硬拚啦,做做樣子不就行了,你看看,舉國上下,哪個不是在做樣子?要是真打,小日本能猖狂成這個程度?譚威銘差點扇他一耳光,若不是念在副師長莊國雄的麵子上,譚威銘說不定早扒了他這身皮。

吃糧當兵,為的啥?難道就為了穿著這身皮,在老百姓麵前擺來擺去?

後來蒲發跟譚威銘認了錯,是姐夫莊國雄硬逼他認的。蒲發自己心裏,卻一點兒錯的認識都沒有。

他跟姐夫說:“這身皮我不穿了,我回老家種地去。”

莊國雄惡狠狠地道:“你敢!就你小子是爹生娘養的,有命,其他人沒命?看你那縮頭烏龜樣,我都替你害臊。”

“姐夫你不懂,你們這是拿命不當命,硬給日本人白送,送了還沒人領情。”

話還沒說完,蒲發就挨了姐夫一巴掌,這一巴掌是副師長莊國雄替譚威銘扇的。

蒲發捂住臉,驚愕地瞪住自己的姐夫,瞪半天,狠狠地道:“算了,有些道理跟你們講不通,你們這些人,隻配做武夫,沒有頭腦啊!”

蒲發傷感地離開姐夫,再也不跟誰提打不打這件事了。他盡職盡責地當好自己的副團長,關於戰爭,關於米糧城,包括11集團軍,他多一句話不說。但在心裏,他卻認定,譚威銘的掙紮是徒勞的,12師要完蛋,會讓譚威銘白白送給日本人。

憑一師之力抗敵,異想天開嘛。你以為你是委員長啊,傅作義比你牛吧,比你堅決吧,怎麼樣?應該學學人家閻長官,什麼時候都不輸,都不被動,這才叫英雄。蒲發恨自己當年沒跟了閻長官,卻跟了姐夫這種愚忠的人。誤我終生啊,蒲發對天長歎。

蒲發沒想到,打鬼子的任務會落到警衛團身上,譚威銘瘋了,蒲發認定是譚威銘瘋了。師長親自上戰場,還帶著警衛團,這哪像打仗嘛,簡直就是跟鬼子拚老本。蒲發想留在師部,警衛團就應該留在師部,這是他的邏輯,誰知譚威銘第一個就點了他的名。

“蒲發,你小子當了這麼多年團副,還沒帶兵打過仗,這次,就考驗考驗你。”

一句話,蒲發的命運就定了,就把自己這充滿智慧的腦袋係在了褲腰帶上。說實話,走上前線的那一刻,蒲發的雙腿是抖著的,抖得厲害。到了獅子嶺,蒲發一看山勢,再一看四周的鬼子,就抖得更厲害了。

“師長,這可是往鬼子手掌裏跳啊!”蒲發想提醒譚威銘,他認為譚威銘應該放棄這次冒險,主動去跟人家屠蘭龍認錯。譚威銘有錯嘛,當初老司令請他到雞公山護駕,他怎麼能不去,他要是去了,老司令或許就不會遇難。不錯,他譚威銘是勸阻過老司令,勸阻的時候,蒲發就在身邊。譚威銘說:“老司令,最近風聲不太好,您還是盡量少出門。還願的事,另擇吉日吧。”老司令哪能信他這種話:“威銘啊,別人怕事我還信,你譚威銘要是怕事,我可就看走眼了。”

“老司令,我這不是怕,最近四方都很亂,為穩妥起見,我們還是少出門。”

“又來了是不,好,你要是怕,你留在家裏,我跟善義去,善義不會怕。”

顧善義接過話頭,笑嗬嗬道:“我當然不怕,我怕個卵嘛。”說著話,顧善義幾個就簇擁著老司令往外走。譚威銘一把抓起槍,黑著臉跟了出去。快要出屠府時,副師長莊國雄追出來,衝譚威銘喊:“師座,電話!”

“沒工夫,你接便是。”譚威銘說著,已跨上馬,緊隨老司令去了。他的身後,跟著荷槍實彈的警衛團。警衛團中沒有蒲發。譚威銘臨上馬時,突然對蒲發說:“你帶一個排留下,給我操點心,要是你姐夫有個三長兩短,我割了你的頭!”

蒲發斷定,那天譚威銘心裏有鬼,如果沒鬼,他不會說這種話,也不會讓一個排留下,這在以前是沒有的。

原以為事情就這樣了,蒲發帶人在院裏巡邏了一周,又派人到劉集轉了轉,一切太平。能不太平嗎,老司令執掌米糧這麼多年,不都是太平日子嘛。心閑無事,蒲發叫了幾個弟兄到北屋打牌去了。那天他們打得天昏地黑,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小時,後來蒲發一頭栽牌桌上,睡著了。等讓人從睡夢中叫醒,才知道,雞公山出事了,老司令屠翥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