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條小巷子裏走出三個年輕男子。走在前麵的淺石色長衫的男子四處觀望一番,帶著身後兩個人邁進一家醫館。
店內沒有什麼人,三人走到櫃台前,有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在忙著抓藥,賀徽大量周遭,略有些奇怪地問道:“周嬸,怎不見周叔?”
她依舊低著頭忙著手裏的藥房,憤憤回道:“你周叔這不半夜出診去了嗎?去什麼東街的客棧去了,好像還是從京城來的。早上匆匆回來的一次,這不,給了我張單子抓藥。真是,好像是眼睛出了問題……”周嬸看著手中的藥單,喃喃自語著。
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昭佩聽到那半夜、東街、京城、眼睛……腦海裏馬上閃過一個念頭,心裏一慌,連忙問道:“你說……什麼?是誰的眼睛出問題了?”
昭佩整個身子都快趴在櫃台上了,直勾勾看著周嬸。周嬸被她嚇了跳,磕磕巴巴說道:“這,這位小公子……你……”
賀徽無奈拉著她的胳膊把她拽下來,不用她明說已經會意:“你…….昭佩,不要太擔心。”
昭佩心裏慌慌的,既然連夜找郎中,估計自己把他傷到了。一種愧疚襲來,畢竟蕭繹與她無冤無仇,人家也是奉命行事,自己……怎麼可以安心走掉?
“賀兄,我想……”昭佩仰頭看著賀徽,還不等她說完,就聽他說:“現在回去可很危險。你想好了?”
昭佩垂眸思忖片刻,終究堅定地說道:“我一定要回去看看,不然我心裏難安,不如這樣,如畫,你和賀兄在這裏等我,我一會兒就回來。”
如畫知道自己向來阻攔不了昭佩的想法,雖有些無奈卻隻好點頭:“那您快去快回,我和公子在這裏等你。”
“好。”昭佩眼睛眯成月牙兒,轉身就走。“昭佩!”賀徽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胸口一悶,還未思考就脫口叫住了她。
“嗯?”見她回身疑惑地看著他,一時有些語塞,凝視她許久,才吞吞吐吐說道:“注意安全,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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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暖暖灑在他的身上,他料想此刻陽光一定正好。
隻可惜,眼前隻有無邊的黑色,他看不見。
那個臭丫頭,動作到是決絕。
“七爺,換藥了。”耳邊傳來喬宇的聲音,卻被蕭繹揮手拒絕了。
“七爺,這藥是一定要換的。不然這眼睛……”喬宇聲音漸漸笑下去,不安地看著坐在陽光下的男子,陽光灑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在他眼前纏著的白布投下淡淡的陰影來。喬宇難以抑製心中的感歎,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我自己的眼睛我知道。”蕭繹聽見他極其細微的輕歎。
“七爺,屬下認為還是早些回程吧。回京去,找太醫看看。”喬宇不死心問道。
“找到她了嗎?”蕭繹不回答他,隻是自顧自問著。
喬宇神色一僵,良久無奈回道:“屬下從昨夜開始就一直尋找,還未找到。現在已經封鎖了城門,誰都出不去。隻要時間,就可以找到。”
“那就好。等到找到她再回京。”蕭繹如是說著。
“可是,七爺,這可是等不得的。也許還有時間可以…….不能如此耗費啊。”
“喬宇聽不懂本王的話嗎?”蕭繹開始有些惱怒,“退下吧。讓本王靜一靜。”
感到蕭繹的語氣逐漸冰冷,喬宇明白這是一個不好的征兆,也再不敢說什麼了,恭身退下。屋子裏漸漸安靜如初了,蕭繹默默躺在軟榻上,忽然有一種錯覺,自己這是在哪裏?怎麼會忽然變成這樣?
有一種隱恨模糊著從心底浮出來,他想怨卻不知道該怨誰。隻怪他自己吧。
忽然想到什麼,便起了身。地上放著矮凳,就算蕭繹有些身手,卻還是沒有防備被絆了跤,身體不由得向前跌去,還好雙手觸到了桌子,手上用盡一撐才僥幸沒有摔倒。
有些氣喘。那種感受是從來沒有經曆過的,在一片漆黑的時候對於突如其來的事物那種天生的懼怕。
他現在身處於黑暗中,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變得敏感起來,以至於他可以聽見門外一個略微急促的喘息聲。
唇邊不明意味地勾起一絲笑意來,卻恍若未聞地重新摸回了軟榻。應當是狼狽的動作,他卻做的行雲流水絲毫不見該有的狼狽窘迫。
如果這一生……都要如此生活在黑暗中……那他,以後會為今日衝動的一切而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