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透,黑暗的街道上忽然出現兩團搖搖晃晃卻快速移動的火光。再這樣的夜裏格外醒目。
賀徽和如畫執著紙燈籠,一路膽戰心驚地四處尋找著。昭佩大早就離開了,可是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賀徽心裏終究放不下心,若是……她被抓回去了該怎麼辦?也不敢大聲的呼喊,生怕引來巡邏的兵卒。
如畫焦急地很,眼眶裏一直酸酸的。在這沉睡的夜裏不停地大街小巷地奔波著,直到兩條腿已經酸麻沒有了知覺。
終於,在慘淡的薄霧之中緩緩出現了一個紅衫少年。如畫心中尖叫一聲,連燈籠都扔了,提著裙子就跑過去。
“小姐……”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裏,開始哽咽起來,“小姐,您嚇死我了。你到底去哪了?”
昭佩似乎依然陷在沉思中,身體僵硬。低頭見偎在身前的如畫,強笑著打趣:“哭鼻子羞不羞?”
如畫淚流滿麵低聲叫嚷:“就小姐你最沒良心,不知道人家很擔心嗎?”
昭佩拍拍她的肩膀:“好啦,我知道如畫著急。這不是回來了嗎?”
遠去賀徽在疾步走來,看清她之後眼中終於徹底鬆了口氣,四處環顧看看說道:“昭佩,有沒有被發現?”
昭佩終於笑了起來,搖了搖頭。
賀徽點頭,拉著她的胳膊:“這裏不宜久留,還是早些離開。我已經收拾好了東西,走吧。”
昭佩站在原地並沒有動彈,隻是問著:“賀兄,怎麼出得去?城門關了。”
賀徽卻略帶狡黠地說道:“周郎中原先有一條地道,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昭佩想了一瞬,又問道:“賀兄也和我們一同離開?”
“嗯。我本就是漂泊不定的人,四處停停走走。在永昌鎮也呆了一段時間,該換個地方了。況且……”他瞄了眼昭佩繼續說道,“你們兩個女子路上終究不安全,還是有人在身邊好。”
昭佩與他對視良久,發出一聲極其細微的輕歎,拉著如畫舉步跟著他走了。賀徽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落地,心情也大好起來,帶著她們穿過小巷,笑著說道:“我們可以去秋山看看,那裏的日出一定比這裏的更壯觀,也可以一路向北,去看看……”
話說一半回過身去看她,卻一下子呆住了。昭佩垂著頭,已經緩緩停住了腳步。
他亦停住了腳步,回身默默看著她。
如畫不知二人心思百轉,猜不透他們的神情,隻好試探地問道:“小姐?”
昭佩沒有理會她,忽然抬起頭來,實現穿過慘淡霧氣望向頎長玉立的賀徽,沒有一言,隻是這樣默默地看著。
她知道,賀徽明白她的心思。
的確,賀徽看著她清亮的翦水雙眸,折射出月華,讓他不禁顫栗著。他懂,可不知為何,此刻卻不願自己明白。
胸口被重重壓著,在她的目光下有些喘不過氣來。艱難地別開頭,望著夜色裏的亦是漠然的簷牙勾角。他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對她的決定有何影響。他,隻能在一邊看著她。就算幾日相處,好似可以成為她內心的支柱。可是事實,她的眼神告訴他,不然。他,不過是她所相信的人,而不是依靠的人。她所依靠的,是自己,也隻有自己。
深深的明白,所以感到深深的刺痛。很久之後,賀徽笑著重新對上她的視線,強迫自己笑得安穩:“昭佩,隻要你不後悔,隻要你開心舒暢。你就做你想做的。”
嵐嵐霧氣中,他無力的話語被飄散,不知道昭佩是否聽清。隻是看見她極其輕柔而舒暢地笑了。
那麼,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