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蕭繹立了蕭方矩為太子。在那夜,眾人的口中,王萱分外的美麗賢惠,方矩分外的穩重聰穎。她看見王萱驚喜興奮的模樣,就好似一株開得正盛的牡丹。在眾人的祝賀拍馬之中,她和她的兒子被推到了最幸福最輝煌的頂端。
昭佩淡漠地望著這一切,心裏竟生出無限的悲涼來。這樣的美好,似乎隻是一場夢。看不清前路的未來,這樣的輝煌和風光不知到底是福還是禍?她小口小口飲著琥珀色的佳釀,想起的卻是她的方等。他原本可以做一個淡泊的隱逸者,卻在這場奪嫡之戰中死於蕭家人的兵刃之下。
想到這頓時沒了興致,隨即自顧自起了身,拋下一室的喧囂熱鬧甩袖出了大殿。乍一出來便是一陣寒風襲來,昭佩腳下沒站穩晃了晃身子。眼明手快的宮娥連忙上前去攙扶她卻被昭佩擋開了。
她攏了攏衣領默默行走在銀色月光下,在寒夜中才意識到原來冬天已經來臨了。殿外有一處平台,憑欄那頭隱隱約約可以瞧見紅牆外的世界。昭佩扶攔張望著,心裏不知是悲是喜。
身後忽然傳來了人聲:“娘娘一人在這裏做什麼?”
昭佩一愣,隨即轉身望去隻看見負手緩緩走來的宇文泰,他一麵慢騰騰地登上來一麵深深打量著她:“風可是不小呢。娘娘您受得住?”
昭佩避開他灼熱興味地目光,淺淡笑著:“丞相一人來此又是做什麼?莫不是我大梁的酒菜歌舞不合您的心意?”
宇文泰忽然笑了起來:“夫人您啊……”他稍頓,又道,“其實在下還是希望可以用先前宮外的稱呼。”
昭佩聽了跟著笑起來,卻說道:“那時本宮並不明了丞相的身份,不知者無畏。可是現在既然已經知曉,怎麼還能當作以往呢?”話裏全是拒絕。宇文泰也不惱她不給麵子,訕訕笑起來:“是啊,畢竟……娘娘與我的立場是不同的。”
昭佩不去理會他所說的立場,正準備福身離開卻被他喚住了:“聽聞娘娘在寺院裏住了一段時間?”
“正是。”昭佩應道。
宇文泰竟狡黠一笑:“想必遙光寺是有讓娘娘您傾心的東西吧。”昭佩微愣,不想他竟知道遙光寺。麵上依舊淡淡:“隻是清靜些,並未有什麼特別的。”
宇文泰挑眉,半是疑問半是興味:“真是如此?”
昭佩見他似乎胸中有故事,又不敢多說話怕亂了陣腳。學他挑眉:“不然您以為呢?”
宇文泰看了,輕笑著搖頭:“是臣妄自揣測娘娘的心思了,有罪有罪。”他的話語裏滿是輕佻,給昭佩的感覺就好像是在逗弄著獵物先把它轉暈。這讓她很不舒服,皺著眉又寒暄了幾步便轉身就走。下了台子已經走遠了,可有忍不住回身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