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沉默了許久,緩緩從文案中抬起了頭看向站在下方的罹魈:“事情解決得如何?”
罹魈低聲應道:“完全是按著爺的意思辦的。”
宇文泰頷首,想了一陣又問:“他有什麼話說嗎?”
“沒有說任何話。”
“也罷。”宇文泰輕笑起來,好似料中一般不以為然,起了身緩緩踱到窗口站定。窗外碧虛湛藍湛藍的,幽深空曠到駭人。他微眯著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
罹魈猶豫了一陣,終是開口問道:“爺,屬下有一事不明。”
“嗯?”
“爺…….為何要這般打算?恕屬下駑鈍,不知其中奧妙。”罹魈心裏默念,這不像是爺的風格啊…….
宇文泰良久沒有言語,久到罹魈額頭冒汗,剛想跪地請求他的寬恕,卻聽宇文泰沉聲喃喃著:“沒有什麼奧妙,也許…….隻是不想他們在陰間互訴衷腸吧。”罹魈瞧見他微微揚起了唇角,似笑非笑的麵容上分明有幾分嘲弄和落寞。
但很快,那種不屬於他的神情被冷峻的線條所淹沒了。
“我記得……蕭家還有一個人不是嗎?”狼的眼睛閃著異樣光彩,“我差點忘了,還有蕭詧呢……罹魈,他就交給你了。”
罹魈微愣,而後會意頷首:“是!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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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走了嗎?”盛蓮倚著門若有所思地盯著屋子裏忙著收拾東西的男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他。
男子抬首看過來,見她臉上的不情願不禁淺淺笑起來:“嗯,我已經決定了。”
“那你還會回來嗎?”盛蓮忽然有些不舍得他就這麼離開了。
相處了那麼久,就算這雙桃花眼真是個花瓶擺設,可畢竟看久了也有了感情。若是少了怎麼也會覺得屋子裏空落落的。
“怎麼,你舍不得了嗎?若你舍不得,那我就不走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慢慢朝她走過來,直勾勾地盯著她,滿眼的笑意裏有她頗顯局促的容顏。盛蓮見他一步步走進不由自主朝後退了幾步與他保持些距離:“季,季江。你有話好好說。”
季江眉眼彎如月牙:“你緊張什麼。我怎麼沒有好好說話。”
盛蓮張嘴欲辯,卻不知道該辯些什麼。隻好扯了話題:“我知道你是個心有大誌的人,在這山林裏的確是埋沒了你的才華。你若要走,就走吧……..但是要記得有空閑回來看看。大家都會很歡迎你的。”
季江望著她,笑得有些牽強:“這可是你第一次誇我有才華呢。看來你終於認清了真相。”
盛蓮不動聲色翻了一個白眼。
他又細細打量了她一陣,鄭重而真誠地說道:“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記住了你,這麼多年都沒有忘過。我會一直記住你的,所以你也不能忘記我,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可以忘記曾經有這麼一個人在你身邊。”
盛蓮被他那樣誠摯的眉眼嚇到,感覺就好像是最後的訣別一般。連忙擺著手道:“幹嘛這麼鄭重……以後你常回來,我自然會記得你。不然我也沒辦法,你可別怪我。”
季江無奈一笑,聳肩搖頭卻不再多言。
這時賀徽同貞兒一起走進了院子,貞兒瞧見門口站著的兩個人,便揚聲叫道:“喬叔已經準備好馬匹了。桃花眼你可以上路了!”
季江嘴角一抽,與盛蓮並肩走過去很輕很快地敲過了貞兒的腦袋:“亂說話。”
貞兒努著嘴頗顯無辜:“好啦,好啦。桃花眼。你早去早回啊。”
“嗯,我已經趕回來喝貞兒孩子的滿月酒。”季江略帶揶揄地說道,聞言貞兒雙頰微紅,怒嗔道:“你才亂說話,八字還沒一撇呢!”
賀徽在一邊看得好笑,擺手催促起來:“好了好了,你們倆鬧起來就沒完了。季江,一路珍重。 我們都會記掛你的。”
季江與賀徽也算是惺惺相惜的朋友,眼神交流一陣後季江衝他重重一頷首,提了包袱就朝門外走去。盛蓮見他走了,連忙小跑跟來欲送他。
而季江似乎預見一般頭也不扭就說道:“不送。保重。”
盛蓮的腳步一頓停在了原處。她望著男子堅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那片濃鬱蒼翠之中,喉嚨裏的告別到底沒有說出來。
“為什麼我感覺……..他是不會回來了。”盛蓮喃喃自語,說出了心中朦朧而真切的不安。
“季江不是池中之物,他總有一天會離開的。”賀徽緩緩走到盛蓮的身邊微歎:“隻是不想他走得這麼急。“好像在逃避什麼一樣的,大概是過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