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三十歲,忽然發現自己是個愚人——逐漸懂得聽別人說話,哪怕最簡單的話語,也常有茅塞頓開的感悟,真令人哭笑不得。
在麗江,有位新認識的朋友請我喝茶,我驚豔道:“這是我喝過的最好喝的普洱茶!”他微笑:“這隻是很一般的普洱茶罷了,你平常都在哪些地方喝茶?”我一怔,搖頭:“我對普洱茶沒有研究,隨便喝下罷了。”
離別的時候,我客氣地說:“改日你到廣州,我請你吃飯。”
他眯著眼睛問:“有什麼好吃的?”
廣州有什麼好吃的?呀,我在廣州待了六七年,這個問題還是難倒我了。
我不是不愛“吃”,聞到香味,口水便隨之而來,這是人的本能,純粹的生理反應。
我也曾跟朋友們一起在廣州,在旅途中的大街小巷四處找吃的——麗江的辣排骨、北海的烤魚、鳳凰的臘肉,這些記憶都曆曆在目。然而不得不承認的是,這種種行為都不是我自發選擇的,絕大多數情況是,跟著朋友們湊熱鬧罷了。
若是獨獨我一個人,我對“吃”相當冷淡——填飽肚子是終極目的,也無風雨也無晴。與人吃飯,我最煩點菜,嫌麻煩,懶得動腦子,不太能理解那些為享受美食寧願排隊三四個鍾頭而無怨無悔的人。
同樣是在麗江,遇見一個英俊男人,身著牛仔襯衣,卡其色褲子,笑容燦爛,沒帶女伴,甚至他還主動跟我聊天。
“好色”亦是人之本性,旅行完畢,猶自念叨這“遇美記”。
朋友問:“你動了心沒有?”
我搖頭:“沒有。”
她說:“為什麼?至少可以試試,那可是在麗江。”
為什麼?膽怯?怕被拒絕?怕麻煩?至少可以試試,那可是在麗江!
翻來覆去地想,為什麼我是這樣的人?我愛美食,也愛美人,既“好色”又“好吃”,隻是,這些年來,我既沒有吃到什麼,也沒有愛過什麼。我站在孤獨的河沿上,荒涼地把自己的“青春”一把把扔出去,漸漸地扔到所剩無幾。
究其原因,隻是因為我“懶”。
到哪裏吃?到哪裏玩?跟誰談戀愛?對未來有什麼樣的計劃?人生理想是什麼?隨便!隨便!隨便!懶得去想,懶得去動,隻要死不了,隨便就好!
“隨便”看似隨性自如,其實就是“懶惰”,隻是前者看起來漂亮多了。
“隨便”也沒什麼,我無病無災地到了三十歲,不過此時卻想起黃碧雲的一句話:“如果有一天我們淹沒在茫茫人海中,庸碌一生,那一定是我們沒有努力活得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