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4縱隊與國民黨軍267師在城東展開巷戰,逐屋、逐街反複爭奪。
郭景雲就坐在城中心鍾鼓樓附近的軍指揮部裏。
有人進來報告:“共軍突入東城門!”
郭景雲不相信35軍就這麼不經打。他惱火,一邊責罵著部屬,一邊給他們下達死命令。
他怒氣衝衝地嚷道:“給我斃了李上九!”
此時,李上九剛跑到267師的指揮所,神色慌張地問師政工室主任林澤生:“師長呢?”
林澤生回答:“師長在西院。”接著問:“外麵情況怎樣?”
李上九說:“不行了,部隊打完了,共軍已經突進城。”
說完,李上九轉身就往西院跑去。
林澤生一聽情況不妙,草草地交代了一下工作,也趕往西院。到後一看,一個人也沒有,師部已經轉移了。
他在特務連長的引導下,來到師長溫漢民的掩蔽部,這是一家商店存放貨物的磚砌地窖。
林澤生剛要進門,恰好碰上溫漢民往外走,好像去督戰,滿臉流露出一股殺氣,副師長緊隨其後。
地窖裏一片狼藉,煙頭滿地,幾部電話都不通,參謀人員默默無言地坐著。一位參謀給林澤生讓了座位,小聲說了一句“今天情況很不妙”,接著又用手指在林澤生手上寫了一個“死”字和一個“俘”字。
林澤生對這位參謀苦笑一下,沒說什麼,但心裏明白這兩字的意思是不死就要當俘虜。半個小時後,溫漢民等人沮喪地返回。副師長說:“立即到鍾鼓樓去。”此時外邊街上打得很激烈,已經能夠清楚地聽到喊殺聲。
溫漢民帶著十多人,從地窖繞道跑到街南的一個店鋪裏,準備先到路北,然後再到鍾鼓樓去。本來隻有幾十米的距離,可是整整繞了2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守衛鍾鼓樓的是35軍軍部直屬部隊,還有從城東潰退下來的267師官兵。他們拚命頑抗,用重機槍猛掃沿東街和南街前進的解放軍部隊。一守一攻,戰鬥十分激烈。隨著時間的推移,解放軍步步逼近,城外的炮彈也密集地向這裏打來,把小小的鍾鼓樓全部封鎖了。
溫漢民見西街和北街情況稍好一些,便對林澤生說:“你到軍部去聯絡一下,報告軍長我正在這裏指揮阻擊。”
林澤生利用解放軍發炮的間隙,以最快的速度向外跑,連滾帶爬地進了交通壕。往軍部應該是向北走,不知怎麼搞的,他卻盲目地向西走了一大截。當他意識到走錯了交通壕。正準備改道時,溫漢民及隨從幾個人從另一條交通壕繞了過來。
“你半天才走到這裏?”溫漢民問道。
林澤生沒回答,隻是苦笑了一下,心想這真是寸步難行啊!
溫漢民一揮手,說:“走!找800團去!”
800團在東北城角擔負防守任務,幾天來沒跟共軍打過多少仗,也許這支部隊還比較完整,也許還沒有和進城的共軍有很大的接觸。
可是,他們沒走多遠,便迎麵遇到退下來的800團官兵。不用問,這個部隊肯定吃了敗仗。
溫漢民用左輪手槍指著這個團一位姓劉的副團長和林澤生說:“你們趕快到南麵截住部隊去!一定要給我頂住!”
說南麵不過是幾十米的距離。林澤生剛往南走了幾步,就聽到身邊的人說了一句“主任,你看北城樓上已經插上了紅旗!”
就在林澤生回頭朝北麵看的時候,溫師長和劉副團長被西逃的官兵們衝散,一個也看不到了。
林澤生心想,敗局已經無法挽回,找個掩蔽部呆到天黑再說吧。於是,他向西北城牆腳下的傷兵掩蔽部走去……
溫漢民帶著殘部向城西逃跑,那裏是101師的防守區域。他好容易才在西南城角找到了馮梓師長的掩蔽部,進門便說:“東部全完啦!軍部已過不去。”
馮梓說:“我這兒還沒完,工兵連已去接軍長了。”
此時,郭景雲正在軍部急得團團轉,大發脾氣。
來人報告:“共軍已攻占城東!鍾鼓樓核心陣地大部失陷,共軍正在城西、城北發動猛烈攻勢!”
“他媽的!簡直是欺人太甚!”郭景雲要通了位於城西的炮兵團,向團長命令道:“給我發射零線子母彈,狠狠地打!不把共軍消滅在陣地前,你就別來見我!”
炮兵團長說:“軍座,我們已經發射了,可是沒用,共軍又衝上來了,炮彈快用完了,怕是……”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中斷了。
“喂,喂……他媽的!”郭景雲急了,把電話機搖搖、砸砸,還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坐下來,拳頭戳在腦門上。
外邊的槍聲、喊殺聲越來越近,炮彈不時在軍部周圍爆炸著,震得屋子左右顫動,屋頂的泥巴、牆皮多處脫落。
參謀長田士吉走近郭景雲,小聲地說:“軍座,咱們到掩蔽部去吧!”
郭景雲抬抬眼皮,歎息道:“完啦!”
良久,他站起身,揮了一下手。
軍部轉移到掩蔽部後,郭景雲來回踱步,不時搖搖頭,看不出是憂,是悲,還是怨。
副軍長王雷震的傷寒病很重,一直臥床不起。他本來住在軍部附近一個院子裏,解放軍開始攻擊軍部之後,他從病床上清醒過來,看見幾個衛士、參謀在交頭接耳,神色很緊張。他立刻意識到一定是情況緊急,遂讓衛士扶著他走到掩蔽部。
郭景雲看到王雷震走進來,點了一下頭說:“你能來了就更好。”隨後轉過頭去,對著參謀處長賈承祖狠狠地說:“快!快推兩大桶汽油來!我們不能被俘,要大家死在一起,限10分鍾推來!”
賈承祖唯唯退出,問參謀長田士吉:“怎麼辦?”
田士吉悄悄地說:“不用理他,到時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