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座!”王克俊剛匆匆離去,參謀長李世傑走了進來。“孫蘭峰來電說,張家口城外共軍調動頻繁,請求馬上突圍,否則會失去機會。”
傅作義說:“告訴他不要太急,35軍是有戰鬥力的。要他堅持策應。”
李世傑走了,他也跟著出來。
院子裏,寒風凜冽。他麵朝西站著,一動不動,仿佛隱約聽見了陣陣的槍炮聲。現實竟成了一個啃不完的苦果,喝一口涼水也澀牙!如果地有縫他會鑽進去,天有梯他會爬上去的。離開人間就行,這兒簡直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王克俊報告:“南京方麵回電了,說徐蚌前線吃緊得很,無力北援。”
“這個老滑頭!關鍵的時候撒手不管了!”傅作義氣憤地走進屋子。
王克俊跟著進屋,問:“35軍郭軍長那裏怎麼辦?”
傅作義苦思半晌,慘然長歎道:“沒有辦法,你就給他們鼓鼓勁吧……”
深夜,郭景雲收到了這樣一封總部複電:“明早7時派飛機10架前往助戰,另10噸彈藥於明晨由青島起飛運往。”
他憂心稍減。
盡管如此,他一夜也沒睡,老是看手表,老是嫌時間過得太慢。
在同一個夜裏。新保安城外,解放軍華北第2兵團各部隊已經進入指定的陣地,各就各位。
待命。等待。耐心而煩躁地等待。
時間悄悄地又是緩慢地進入了22日的拂曉。
華北第2兵團的司令部裏,隻有馬蹄表在有節奏地作響,楊得誌站著不動,也不說話,隻是偶爾向窗外望望。
他看看桌上的馬蹄表,開始打電話。
他先要通了第4縱隊的電話,問:“你們準備好了嗎?按規定時間開始總攻!”
曾思玉回答說:“一切都準備好了,到時間就開炮。”
電話又撥到了第3縱隊。
鄭維山答道:“楊司令員,3縱隊準備完畢!”
8縱隊司令員邱蔚回答說:“我們就等著首長下命令了!”
準備多時的總攻即將開始。
12月22日清晨,新保安全城靜悄悄等著前來助戰、空投糧彈的飛機。
郭景雲覺得有點心慌,神情恍惚,便走出地下掩蔽部,來到指揮所。
他剛進門就問參謀長田士吉:“飛機來了嗎?”
田士吉說:“沒有這麼早。”
過了一會兒,郭景雲眼盯著手表說:“快7點鍾了,參謀長聽一聽外邊有沒有飛機響?”
田士吉回答說:“沒聽見。”
到了7時10分,郭景雲又問,還是沒聽見。
郭景雲沉不住氣了,對田士吉說:“你再寫個電報問問總司令,還要我們不要?”
話聲剛落,解放軍的炮彈就暴風雨般傾瀉在新保安城內。這個方圓僅1平方公裏的小鎮,立刻到處充斥著爆炸聲、嚎叫聲、吆喝聲……
郭景雲明顯感到自己腳下的大地在顫抖。
他隱約覺得這回聽到的槍炮聲比以往任何一次聽到的都要猛烈,而且來自四麵八方。但是,他還是以為這回炮擊會跟平時一樣,打一陣就能停。
果然,沒過一會兒,便聽不到炮聲了。郭景雲深深地鬆了口氣。
郭景雲站起身剛要走,一位參謀慌慌張張地跑進指揮所,喘著粗氣報告說:“共軍,共軍大舉攻城了!”
“什麼?”郭景雲頓時覺得腦子一片空白,雙腿發軟,又坐在了椅子上。但沒過一會兒,他就像一頭發瘋的獅子,大聲吼道:“給我組織出擊,絕不能讓共軍接近城牆。誰要丟掉一寸陣地,誰就拿腦袋來見我!”
軍長下了死命令。丟了性命也要拚,反正守不住也是死。
猛然間,郭景雲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問參謀長田士吉:“飛機來了嗎?”
“沒有。”田士吉答道。
“日他娘個臭屁!”郭景雲惱怒了。
他在給傅作義的急電中破口大罵:“你見死不救,眼看追隨你多年的老部下,苦戰待斃,於心何忍!”
其實,傅作義在北平為35軍的命運,也是非常著急的。“我的35軍不能失敗,我的35軍不會失敗!”他幾乎是在狂叫。
他們的心同樣單調,同樣荒蕪。
仿佛就在這一瞬間,傅作義覺得地球傾斜了,郭景雲覺得新保安城傾斜了……
解放軍華北第2兵團向新保安城發起總攻後,各部隊在炮火掩護下奮力攻城。
22日8時許,9米高的東南城牆被轟開了一個缺口。4縱隊33團尖刀連趁著濃煙撲向缺口。
在此防守的國民黨軍35軍267師801團,在團長李上九的威逼下,拚命頑抗。
“給我堵上!”當城牆出現缺口後,李上九下了死命令。
他的部隊立即用早已準備好的沙袋子往缺口處扔,並組織交叉火力封鎖解放軍衝擊的道路。
“摧毀它!分路前進!”解放軍33團團長張懷瑞命令道。
重炮抵近射擊,又轟開了兩個缺口。33團兵分數路,冒著槍林彈雨,突入地堡群中。接著,3人一組5人一夥,用手雷、手榴彈把一個又一個地堡連鍋端。守軍死的死,俘的俘,逃的逃。
“給我頂住!”李上九大聲吼道。
他明白,如果共軍從自己的防線突入城內,郭軍長非給他槍子吃不可。他是鐵了心要守住東南城角。
可是,解放軍越打越凶猛,城牆的缺口越來越多,衝鋒的部隊像潮水般湧向東城門。
9時30分,在冒著硝煙的東城門樓上,飄起了一麵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