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7日,孫蘭峰率領所收容的1萬多人馬,又動了起來,向西撤去。
風卷著雪片、沙粒,狂暴地掃蕩著山野、村莊,撞開了人家的門窗,把冷森森的雪塵、沙土撒進屋子裏,並在光禿禿的樹梢上,怪聲地怒吼著、咆哮著,仿佛世界上一切,都是它的馴服的奴隸,它可以任意地蹂躪他們,毀滅他們。沿途村少人稀,步騎爭相奪路搶糧,人吃馬喂均無秩序地取之於民。此外,數百名傷病號流落在漢、蒙族百姓家中,要這要那。人家不給,就用刀槍相威脅。
民不堪其擾,亦不堪其苦。特別從東北敗退來的蘇和巴特爾部,更是“人吃餃子馬吃料”,還搶劫馬匹、財物,所經之處十室九空。
孫蘭峰雖三令五申,但兵敗如山倒,官兵隻顧活命、逃命,過一天算一天,有誰聽他的命令?連他身邊的軍官也隻是寫張用糧草的“白條”,交給老鄉了事。
整個隊伍變成了一窩蜂。
騎兵12旅的一個年輕團長,一路目睹亂民、害民的情況十分激憤。當看到一個軍官準備強奸一女子時,他拔槍擊斃了那個軍官,隨後就投奔解放軍去了。
孫蘭峰深知如此下去隊伍非垮不可。他急忙命令察北專署副官胡子屏領兵殿後維護紀律,對行為惡劣的官兵就地槍決。在鐵毛村,胡子屏一連處決了幾個無惡不作的亂兵,還用機槍掃射竄入一個蒙古包搶劫的一群士兵,從而使某些人不得不有所收斂。
路途漫長,心情急切。孫蘭峰揣著這樣一個心願:武川早點從地平線上冒出來!十天十夜長途跋涉,孫蘭峰和他的部隊終於到達綏遠武川縣境內,與董其武部會合。僅在從商都到武川900多裏的途中,孫蘭峰部減員近800人,吃喝百姓糧食15萬斤,幹草30萬斤。
孫蘭峰到達目的地後,把兵團司令部設在武川縣城內,接連開會整編、整頓部隊,從而基本結束了西撤綏遠時的混亂局麵,獲得了一個暫時喘息的時間。
第四節 彷徨不定戰與和天津已成斷魂渡(1)
他不能不與解放軍作戰,也不能不與中共和談。但是,戰,力不從心;和,顧慮重重。傅作義笑了笑說:“請向蔣委員長致意,時至今日,一切都晚了!”傅作義的周圍悄然地出現了一張大網,一張很密的網。由北平中共地下黨和社會各界人士織成的這張網,不是要把傅作義牽向深淵,而是引向光明。旗手鍾銀根迅速登上城牆,把一麵寫有“殺開民權門”字樣的紅旗插在了城樓上。死到臨頭還異想天開地提出談判?他們沒有這個權利,更談不上起義,隻有無條件投降!否則,全部、幹淨、徹底地消滅他們!
集合眾心腹,巧吹求和風
1948年12月中旬的一天,寒風瑟瑟,玻璃上凝結著一層冰霜。傅作義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沉思……
他近來心情很沉重,思想和行為都表現出極度的矛盾。也許人們難以置信,就在他竭盡全力拯救35軍的同時,他也派出代表與解放軍聯係,苦心謀求和平解決問題的道路;他讓部下準備打仗,但所談的內容總是不離和談;他提出問題讓人家回答,人家回答時他似乎認真聽,過後他又會再提出同一個問題。
難以琢磨的傅作義!
他不能不與解放軍作戰,也不能不與中共和談。但是,戰,力不從心;和,顧慮重重。
傅作義第一次感到了總司令這麼難當。他猶豫徘徊,憂心忡忡。
參謀長李世傑向他建議說:“談和比打仗難,需要更大的勇氣。為了避免引起騷動和不必要的麻煩,必須事先進行說服工作,由上而下地在精神上作好準備。先由本部起與各高級軍官個別談談,摸摸情況,探探虛實,以便有所準備。”
傅作義覺得參謀長的話有道理,再說可以向親信吹吹風,集思廣益一下,於是采納了李的建議。他先後通過各種方式征求了副參謀長梁述哉和鄭長海、副司令郭宗汾、104軍軍長安春山、重建的35軍軍長朱大純以及新編騎兵4師師長劉春方的意見,這些人各有說法,各有理由,但多數人傾向於與中共和談。
梁述哉:“準備守城是臨時的辦法,準備和談是解決問題的辦法,這是對的。但是,單獨講和很不容易,得不到好處,應及早與李宗仁、白崇禧聯絡,取得一致主張,一致行動才好。”
鄭長海:“過去沒有采用向津沽轉進的方案是失策的,目前隻能堅守,和談是不讚成的。”
郭宗汾:“現在隻有堅守北平一條路,可惜北平事前準備得不夠,但是按太原守城的辦法去做,趕快做工事也還是可以的。我們軍人隻有一個主張。為了集思廣益,找些地方上、行政上的人談談也好。”
安春山、朱大純、劉春方都同意走和平道路,通過和談解決問題。
12月15日,傅作義召集了的嫡係部隊軍、師長們到中南海居仁堂開會,有安春山、朱大純、劉春方和311師師長孫英年、309師師長趙樹橋、250師師長王建業等人。大家好像不知道要開什麼會,又似乎有所預料,氣氛有幾分沉悶。
軍、師長們到齊後靜等了一會兒,總參議張濯清、政工處長王克俊麵無表情地依次走進會議室,傅作義則從另一個旁門走了進來。
傅作義沒有講話,也沒有坐下,而是繞著中間會議桌走了一圈,停下來問:“北平已經被圍了,共軍兵臨城下,你們說怎麼辦?”
沒人回答,到會者一個個勾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