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軍原在天津駐防,16軍西援35軍後被調到北平。沒想到12月12日以後豐台、通縣等外圍據點相繼失守,北平完全成了一個座孤城,92軍再回天津的希望已經破滅。作為軍長的黃翔,心裏非常焦急,悔恨當初不該到北平來自投羅網。就在他失望苦悶之時,21師師長張伯權把一個自稱曾在92軍工作過的陌生人帶到了王府井梯子胡同他的家中。陌生人叫李介人。當然,後來黃翔知道了這個李介人的身份,即中共地下黨員。
李介人問黃翔:“現在北平已被包圍,形勢這樣危急,軍長有什麼打算沒有?”
黃翔不明對方來意,隨便說了句:“除了準備當俘虜或者戰死以外,還有什麼打算呢?還有什麼出路?”
“黃軍長未免有點太悲觀了吧?”
“那麼你有什麼打算?”黃翔反問李介人。
李介人笑了笑,說:“也不盡然吧!軍長所談的都是死路,還有活路呢,就是你是否願意走。”接著,他說明了來意,建議黃翔走起義的道路。
黃翔聽後,立即猜測可能是老軍長、第17兵團司令官侯鏡如的意見,因為侯在12上旬92軍由天津調往北平時曾向他暗示過,加上張伯權又是侯的外甥,所以表示說:“起義是一條生路,我完全同意。”
接著,黃翔和李介人、張伯權共同商定,選派21師的心腹參謀宋銓夏隨同李介人出城與解放軍接洽。大約兩天後,他倆回來對黃翔說,他們在馬駒橋受到解放軍東北野戰軍3縱隊司令員韓先楚的熱情接見,雙方達成口頭停火協議,並讓92軍另候指示行動。黃翔一聽,心裏真是一種“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的感覺。
與解放軍接洽後沒過幾天,21師守備的南苑機場就失守了,傅作義嚴令黃翔必須即日收複。黃翔左右為難,最後把奪回機場的任務下達給了張伯權的21師。他知道張師長會怎麼處理這道軍令。張伯權當即派了一個團去執行反擊任務,那個團隻派出一個連去佯攻了一下。所以,傅作義說92軍在演戲……
突然,一陣刺耳的刹車聲,打斷了黃翔的沉思。中南海到了,黃翔硬著頭皮走進居仁堂傅作義的辦公室。一見麵,他發現傅的態度很和藹,也很客氣,便放了心。
傅作義不緊不慢地問:“黃軍長,你對戰事的前途有什麼看法?”
黃翔說:“在我看來,北平能不能守下去,主要是一個補給問題。現在城內幾十萬軍隊,光靠飛機投送糧食,是不能解決補給問題的。”他看了看傅作義,接著說,“至於彈藥武器,就更不能依靠飛機來投送了。城內雖然正在趕修臨時機場,但很容易受到炮火威脅,也不太可靠。”
他的意思是固守很困難,糧彈無法解決。但又不能不表個決心,說:“我完全聽從總司令的命令。總司令要我們怎樣就怎樣吧!”
傅作義點點頭,說:“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裏,以後有事再談吧!”
還是沒有結論。
1948年12月中旬,形勢急轉直下,北平周圍布滿了解放軍。
“華北剿總”司令部由西郊遷入中南海後,傅作義在居仁堂召集了獨立師長和總部處長以上高級軍官參加的重要軍事會議。名義上是商討作戰問題,實際上是傅作義想作一次更大範圍的試探,以求心中有數。
傅作義首先致辭,他說:“共軍的先頭部隊已打到西山,我們城外的部隊大都已撤回北平城內,幾十萬大軍入城,應有一個適當部署和作戰方針。今天把諸位找來就是為此事,希望各兵團司令和各軍、師長們,各抒己見,盡所欲言,集思廣益,想出好辦法來,打好這場保衛戰。”
傅作義的話音剛落,蔣係部隊第9兵團司令兼13軍軍長石覺開口道:“我們要在傅總司令的統一領導下,鼓舞士氣,各盡所能,打好這場保衛北平文化古都的大會戰。我們的決心是要破釜沉舟地打好打勝這一仗。隻有打好打勝這一仗,我們才有出路。否則,我們就沒有前途,就對不起黨國,就對不起委員長!”
“我完全讚同石司令的意見。”蔣係部隊第4兵團司令李文跟著發言說:“我們要在傅總司令的指揮下,精誠團結,拚命打好這場保衛戰,我們才有出路。不然的話,黨國前途、個人前途都是不堪設想的。”
傅係部隊104軍軍長安春山見蔣係二個兵團司令都表示要拚命死守,有些沉不住氣了,便唱起反調說:“我過去和二位兵團司令是同樣的主張,軍人就是要打仗的,打仗就要打勝仗,打好仗。但我經過這幾年打仗的經驗,認為今天我們所處的形勢,用軍事打仗的辦法已經肯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了。從日本投降就開始打仗,已經三年了,打的結果怎麼樣?八路軍越打越強,我們則是越打越縮小。再打,前途又會怎樣?我的軍隊已經打完了,沒有資格再談打仗,再打全靠各位了。要打必須出去打,北平城內不能打仗,因為北平不是涿州。涿州有三分之一的空地,可以承受炮擊。北平人口太密,死傷的人會很多,人民肯定反對。單靠軍隊打仗是不行的……”
傅作義越聽越覺得味道不對,越聽越覺得安春山在冒險,不分場合亂放炮。他馬上擺手打斷了安春山的話,高聲說道:“休會!”
軍官們離席,議論紛紛。
傅作義把安春山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劈頭就問:“你今天的發言是否代表共產黨來向我們勸降?”
“不是!絕對不是。我是從客觀事實出發,為國家、為人民、為軍隊、為你我著想,說出心裏話,供你決策參考。”安春山感到委屈,連忙解釋說。
傅作義說:“我相信你說的都是心裏話,可你也太冒失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亂說一通。如果石覺、李文他們向我當場提出安春山在叛逆,你教我怎麼處理?向共產黨求和,就是通敵,在今天的場合說那些話簡直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