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見麵是在1月12日。鄧寶珊高興地說:“傅先生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他的決心下了,心情也好了。我拉上他女兒冬菊,親近的人一塊吃了頓飯。三頭六麵,拍了板,我馬上就出城談判!”
傅作義由猶豫到下決心和共產黨合作,這一轉變是與鄧寶珊說服工作分不開的。
在中共和平解決北平問題的主張感召下,不少有正義感的人士都自覺地利用各種關係和機會,對傅作義進行勸解工作,為古都和平盡心盡力。
馬占山在抗日戰爭爆發後任國民黨東北挺進軍總司令、黑龍江省政府主席,率部轉戰晉、綏、陝前線。他與傅作義、鄧寶珊的關係非同一般,是結拜兄弟。他是因病沒有赴任他的東北行營副總司令職務的,寓居在北平地安門油漆胡同1號。由於他的舊部在傅部中尚有約一個軍的兵力,還有慕新亞、欒樂山、劉化南擔任師長等要職,加之他本人不願傅部再跟著蔣介石鬧騰下去,所以對傅作義的命運尤為關切。
東北失守後,馬占山對傅作義說:“東北完啦!平津你打算怎麼辦?”
傅作義不假思索地說:“打吧!還能把我怎麼樣?”
馬占山說:“我看你要不把林彪的部隊擋在灤河以東、古北口以外,一旦接近平津,你就非抓瞎不可。”
傅作義有些不耐煩地說:“大哥,叫你說我簡直沒有辦法了!”
馬占山說:“有辦法也好,沒辦法也好,我倆都是60歲的人啦,還能活幾個60歲?我看去他的吧!蔣介石消滅異己、壯大嫡係,永久也不會改變。不要因為你傅宜生一個人,而把千年古都、200萬的人民生命財產、文物古玩一齊砸爛,作一個曆史的罪人。我出個主意,你把寶珊老弟接來,你現在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叫寶珊幫你分擔一點。他的主意多,看怎樣的辦法好?”
傅作義沒表態,隻是說:“你今天抱病前來,我很感動。”
直到12月底,傅作義在喪失精銳部隊後才意識到馬占山的話有道理,決定把鄧寶珊請到北平共商大計。
鄧寶珊到北平的當晚,馬占山以給鄧接風洗塵為名,在自己家裏備下酒席,約請傅作義作陪。他們兄弟幾個開懷暢飲,促膝談心,從曆史教訓談到蔣介石政府的腐敗,從抗日戰爭談到國共之戰,從兵臨城下談到走和平道路。此後,他們又多次交談,每次都談得很徹底。馬、鄧對促成傅作義下定最後決心與共產黨合作,有較大的推動作用。
蔣介石接到有關馬占山在北平搞和平活動的密報後,極為惱火,當即命令鄭介民派軍統人員,拿著他的親筆信請馬占山到南京“共商國事”,實際上想誘而殺之。馬占山對蔣介石的險惡用心早有防備,已躲藏在畫家陳半丁的家中。沒過幾天,又有曾在東北挺進軍政治部作過幹事的一對夫婦來到馬占山的住處。門衛見他們是馬司令的老部下,也都認識,所以就沒有阻攔。他們乘吉普車駛入院內,下車後直闖馬占山的臥室,想把馬綁架走,但也撲了個空。
隨著形勢的發展,和平解決北平問題,以保全古都文化古跡,已成為社會各界人士的共同要求與願望。
著名畫家徐悲鴻在傅作義召集的北平學者名流座談會上說:“北平是一座聞名於世界的文化古城,這裏有許多宏偉的古代建築。如故宮、天壇、頤和園等在世界建築寶庫中也是罕見的。為了保護我國優秀的古代文化免遭破壞,也為了保護北平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免受損失,我希望傅作義將軍顧全大局,服從民意,使北平免於炮火摧毀。”
楊人梗教授慷慨陳詞:“內戰已經給人民造成很大災難,仗不能再打下去,希望傅先生效法意大利建國三傑,流芳百世。如果傅先生順從民意,采取和平行動,我作為一個曆史學者,對此義舉,一定要大書特書,寫入曆史篇章。”
康有為的女兒康同壁,雖已年逾花甲,但仍為古都奔走呼籲,她說:“北平是座世界共仰的文化古城,有人類最珍貴的文物古跡,這是無價之寶,絕不能毀於兵燹。”
傅作義的周圍悄然地出現了一張大網,一張很密的網。由北平中共地下黨和社會各界人士織成的這張網,不是要把傅作義牽向深淵,而是引向光明。
當然,傅作義不是不知道這張網會把自己拽向何處,也不是不知道再打下去的後果。但是,黎明前還有一段黑暗的路程。
傅作義還是憂鬱痛苦,顧慮重重。起碼對1948年末甚至1949年1月中旬的傅作義來說,是這樣的。
但是,中國革命形勢的迅猛發展,是容不得傅作義在這種猶豫中徘徊下去的。當1月11日,他的談判代表在孟家樓與人民解放軍平津前線指揮官林彪、羅榮桓等的談判有了初步結果後,亟待他做出答複和響應時,他反倒變得冷漠了。這種冷漠、這種猶豫使他不能不付出沉重的代價。
回答這種冷漠的,是天津前線人民解放軍毫不含糊的炮聲。
第四節 彷徨不定戰與和天津已成斷魂渡(3)
確保海線築城防,“固若金湯”欲逞強
新保安、張家口守軍被殲後,傅作義在華北的嫡係主力喪失殆盡。同時,解放軍在南線取得淮海戰役的重大勝利,基本解放了長江以北的華東地區和中原地區。
平津國民黨軍的處境更加孤立!
西撤的希望成了泡影,從陸上南撤也不可能,現在就隻剩下從海上南撤的道路了。蔣介石著急,為平津40萬大軍南撤之事不斷對傅作義施加壓力。蔣係部隊早有棄城南去的打算,駐塘沽的守軍司令侯鏡如已把他的指揮部移到了軍艦上,他的5個師隨時準備從海上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