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散去城欲墜,希望百般成泡影
陳長捷沒有放下武器的誠意,談判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準備負隅頑抗。
對此,劉亞樓早已料到了。他對部屬說:“我們正同陳長捷的代表談判,要他們放下武器。但是,你們不能放鬆攻城的準備工作,隻要敵人不投降,我們就堅決消滅它!”
原計劃規定1月13日實施總攻,但由於這天是農曆12月15日,海潮大,護城河水位高,所以將總攻時間推遲至1月14日。
盡管有攻下天津的絕對把握,但國民黨守軍人數畢竟有13萬之眾,比濟南守軍多3倍,比錦州守軍多10倍。因此,平津前線司令部要求攻打天津的部隊,在作戰指導上,要把“死老虎當活老虎打”;在突破時,要“采取多麵攻擊、多點突破,但應保持主要一點”;在縱深戰鬥中,擊弱留強,先吃肉後啃骨頭,大膽穿插,連續攻擊,求得迅速打通東西走廊,將市區南北分割;在突破和縱深戰鬥中,都要預先有反擊的準備和組織,鞏固已占陣地。
在楊柳青的一間普通民房裏,劉亞樓確定了天津攻堅戰的具體部署。1縱隊司令員李天佑統一指揮1、2縱隊共9個師及3個炮兵團和1個工兵團,在北辛莊、和平門、西營門、勝利門間突破,由西向東並肩攻擊。7縱隊司令員鄧華統一指揮7、8縱隊共8個師及2個炮兵團和2個工兵營,在民權門、民族門、中正門間突破,由東向西並肩攻擊。東西兩麵4個縱隊突破後在金湯橋、金鋼橋會師,首先占領中部地區,切斷南北聯係,爾後主力部隊向南發展。9縱隊並指揮12縱隊34師和2個炮兵營,在前後尖山實施助攻,由南向北突擊。2個獨立師及東北野戰軍司令部警衛團分別在民生門、丁字沽方向實施佯攻,牽製北麵守軍主力。6縱隊的17師為預備隊,歸1縱隊指揮,隨時策應。
1月13日晚,寒風吹打著路旁田野裏凋落的枯葉,嘩啦嘩啦亂響。大地也跟著響起部隊行進的腳步聲。各部隊都向預定的攻擊出發陣地開進。
1月14日拂曉,各就各位。每個炮口、每一挺機槍、每一枝衝鋒槍和步槍都在等待著總攻開始的時刻。
在城外的楊柳青,劉亞樓清早走進了指揮所。他精神抖摟,舉止沉穩,處處都表現出穩操勝券的堅定信心。
“有什麼新情況嗎?”他不緊不慢地問。
作戰處長答非所問地說:“離總攻時間還有幾個小時,參謀長應該多休息一會兒。”他看看表,又小聲嘀咕一句:“躺下才個把鍾頭,眼睛還不知合上過沒有哩。”
劉亞樓知道作戰處長為何不正麵回答他的問話,也就沒有再說什麼。他站起身在屋裏踱起步來,不時還停步抬頭看看地圖,望望窗外。他在默默地思忖,這是激戰前夕的寂靜,正孕育著一場惡戰。雖然取勝有絕對把握,但任何一人小小疏忽就可能招致較大傷亡,影響作戰進程,應該力爭以最小的代價迅速占領天津城。避實擊虛!可是,陳長捷是否上了我們的當,認為我軍主攻方向在北麵,而把151師這支最強的部隊調到了城北?至今還沒有準確的消息。真急人呐!
劉亞樓走到地圖前停下腳步,轉身又問作戰處長:“敵工處有人來過沒有?”
作戰處長搖搖頭,沒有說話。
劉亞樓心想,地下黨一定遇到了難以克服的困難,否則不會到現在還不把情報送來的?如果陳長捷確認我軍主攻方向在東西兩麵,必會置重兵防範,這將給攻擊部隊造成很大困難。盡管有應付意外情況的預案,但變更大兵團作戰的部署是需要時間的。
“報告!”敵工處長進屋興奮地說:“地下黨把在津國民黨守軍的兵力部署搞得一清二楚,跟我們的判斷估計基本一樣。這是他們派交通員送來的最新情報。”
劉亞樓看無幾張紙條,微笑著說:“好,很好!我軍在城北的欺騙行動收到了效果,陳長捷把62軍151師等幾支較強部隊統統調到了北麵。地下黨真是了不起!”
他把紙條遞給作戰處長,果斷地說:“命令各縱隊按原計劃行動,總攻時間不變,10時整。讓司令員們立即與我對表,現在是8時35分。這份情報分別告知有關部門和部隊。”
作戰處長對了手表時間,拿著紙條轉身出屋打電話去了。
劉亞樓麵對地圖沉思起來,他在進行最後的運籌。
9時許,作戰處長回屋報告說:“各縱隊的突擊部隊全部進入衝擊地區隱蔽待命,各種火器都已在預定位置準備完畢,聯係線路暢通。”
陣地上的寂靜即將被打破。
此刻,太陽終於出來了,它在濃霧裏放射出光芒,透過白茫茫的霧層照射到原野,隨後漸漸地衝破重圍,出現在天津的上空。
紅日高懸,濃霧消散。
總攻的時間快到了。每位指揮員的表,指針在一樣有節奏地移動。
10時整。
劉亞樓拿起電話筒,下達命令:“總攻開始!”
他的個頭不高,但在此時變得像巨人一樣威嚴,不可侵犯。
隨著劉亞樓激奮而洪亮的命令聲,三顆信號彈騰空而起,那熒綠的光團找出三條美麗的弧線掛在天空,而後悠悠飄落,消失。
刹那間,500多門大炮一齊轟鳴,炮彈帶著刺耳的呼嘯聲,像疾風暴雨一樣傾瀉在城牆上下、碉堡群中,卷起滾滾煙塵。
濃霧散盡之後,天津城又淹沒在炮擊的硝煙火海之中。
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在一片片濃煙中,在把大地都能掀起的怒吼聲中,“固若金湯”的天津城防線開始發生動搖。一座座明碉暗堡被炸翻,一道道鐵絲網、鹿砦被掀掉,深深的護城河岸坍塌,高峭的圍牆炸開了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