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部,姓納喇氏,居住在烏拉河(今鬆花江上遊)流域,因濱烏拉,故稱烏拉。烏拉部與哈達部共祖納奇卜祿(納齊卜祿),納奇卜祿九傳至滿泰,滿泰父布幹(補幹)卒,其繼為貝勒,弟為布占泰。
烏拉部的治所為烏拉城。它位於烏拉河東岸,與金州城隔河相望,相距二裏。烏拉部盛時疆域,東鄰朝鮮,南接哈達,西為葉赫,北達牡丹江口及其以北以東地帶。
在扈倫四部中,至努爾哈赤興起時,烏拉疆域最廣,兵馬最眾,部民最多,治城最大。但是,烏拉在扈倫四部中,離建州最遠。所以,在古勒山之戰以前,努爾哈赤忙於建州內部的統一,同烏拉的聯係和矛盾較少。自古勒山戰後,努爾哈赤的鐵騎馳出建州,踏向海西。但建州東北為輝發,西北為葉赫,西為哈達,他為著不使自己四麵受敵,就遠交近攻,爭取烏拉。烏拉貝勒滿泰之弟布占泰,在古勒山之役中兵敗被擒。布占泰被縛跪見努爾哈赤道:“今被擒,生死隻在貝勒!”努爾哈赤在怒斥九部聯軍犯境之後,轉為態度溫和地道:“今既來見,豈肯殺汝!語雲:‘生人之名勝於殺,與人之名勝於取!’”(《清太祖武皇帝實錄》第1卷)說畢,即令給布占泰釋縛,並賜猞猁猻裘,留柵收養。努爾哈赤不僅對布占泰加以優禮,還將其弟舒爾哈齊女與之為妻。
布占泰在費阿拉留養四年,被建州遣使送回烏拉。時烏拉貝勒滿泰初死,其叔興尼牙欲謀殺布占泰而奪其位,布占泰靠建州支持擊敗興尼牙,繼兄為烏拉貝勒。努爾哈赤為籠絡布占泰,鞏固建州與烏拉的聯盟,曾先後與布占泰五次聯姻七次盟誓。布占泰對努爾哈赤雖感不殺之恩、扶位之助,但外親內忌,並不服輸。他以世積威名自負,時值不惑盛年,羞與建州為伍,更不願屈從於人。他想東山再起,形成烏拉、建州、葉赫鼎立的局麵。布占泰西聯蒙古,南結葉赫,東略六鎮,以與努爾哈赤爭雄。烏碣岩之戰,就是烏拉與建州爭雄的一次嚐試。
萬曆三十五年(1607)正月,努爾哈赤派弟舒爾哈齊、長子褚英、次子代善、大臣費英東、侍衛扈爾漢和將領揚古利等率兵三千,到東海瓦爾喀部蜚悠城護送新歸附的部眾回建州。在他們回程路上,“布占泰變了心,要殺害護送人口的丈人和兩位妻兄,因而在中途攔截”(《滿文老檔·太祖》第1卷)。建州的三千軍隊和烏拉的一萬軍隊,三月在圖們江畔鍾城附近的烏碣岩展開大戰,史稱烏碣岩大戰。布占泰與舒爾哈齊,“既為婦翁,又為兩女之婿”(孟森:《明清史論著集刊》上冊),舒爾哈齊臨陣同常書和納各布率兵止於山下,畏葸(xǐ)不前。但扈爾漢、揚古利在山上豎柵紮營,派兵守護帶來的五百戶,統二百人同烏拉軍前鋒格鬥。隨後褚英與代善各率兵五百,分兩翼夾擊。褚英率先衝入敵陣,時天寒雪風,馳突廝殺。代善擒斬烏拉主將博克多。建州兵驍勇衝殺,自午至暮,愈戰愈烈,烏拉軍將死兵敗。烏拉兵丟馬匹、棄器械,一敗塗地,屍相枕藉。
是役,建州兵斬殺烏拉主將博克多貝勒以下三千餘級,獲馬五千匹,甲三千副,取得重大軍事勝利。
在烏碣岩之戰中,努爾哈赤和布占泰第一次單獨地進行較量。表明“悍勇無雙”的布占泰,並不是“老謀深算”的努爾哈赤之對手。烏碣岩大戰不僅進一步增強建州力量並削弱烏拉力量,而且打通了建州通向烏蘇裏江流域和黑龍江中下遊流域的寬廣長廊。
烏碣岩大戰之後,建州兵威更盛,雄於諸部。努爾哈赤要與葉赫抗衡,統一烏蘇裏江以東地區和黑龍江中下遊流域,烏拉就成為其前進道路上的一棵大樹。砍倒大樹,掃除障礙,才能打開通路。他把征服烏拉比作砍伐樹木,說道:
欲伐大木,豈能驟折?必以斧斤伐之,漸至微細,然後能折。相等之國,欲一舉取之,豈能盡滅乎?且將所屬城郭,盡削平之,獨存其都城。如此,則無仆何以為主?無民何以為君?(《滿洲實錄》第3卷)
這是一個既生動形象又富於哲理的比喻。為砍倒烏拉這棵大樹,在從萬曆二十一年(1593)布占泰被擒,至萬曆四十一年(1613)烏拉覆亡的整整二十年間,努爾哈赤交替使用聯姻誓盟與武力征伐的兩手政策。總的說來,它可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政治懷柔。從古勒山之戰到舒爾哈齊第二次以女與布占泰為妻,他以恩養、宴賞、婚媾(gòu)、盟誓等手段,對烏拉施行“遠交”之計,以騰出手來對哈達和輝發采取“近攻”之策。第二階段——政治懷柔與武力征伐並用。從舒爾哈齊第二次嫁女給布占泰為始,至努爾哈赤將生女穆庫什嫁給布占泰為終,中經烏碣岩和宜罕阿麟城兩次大戰。宜罕阿麟城之役,努爾哈赤派長子褚英、侄阿敏率軍五千,大敗烏拉兵,斬殺千人,獲甲三百。上述兩次交戰,烏拉元氣大傷,哈達、輝發又相繼滅亡,形勢對建州頗為有利,從而開始奪取烏拉的第三階段——武力征伐。這一階段中,努爾哈赤曾兩次率兵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