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他跑了出去,那一刻他說不出心中到底是什麼情緒,隻覺得蘭姨說的話都是真的,原來娘親真的是一個很壞很壞的女人,居然沒和爹爹成親就有了他,居然還嫁過別的男人?

真不知道爹爹和爺爺眼瞎了還是怎的,居然要這樣的女人做他的娘親?她會玷汙了爹爹的一世英名!這些天一提起她,下人們都會私下裏這樣說,他才不要讓他心目中敬如神明的爹爹有一點點的不完美!

那一晚他在偌大的花園裏獨自遊蕩到了半夜,若是以往爹爹在時肯定會四處找他,然後陪他一起玩耍和他講故事,雖然那些故事他早已聽過多次,但起碼爹爹的眼中心中有他,再不濟也是蘭姨慌張的尋他,然後一把將他抱在懷中噓寒問暖的一副心疼的慈母模樣,可是如今,蘭姨身在大牢,而爹爹的眼中心中就隻剩下娘親一個了,再也看不到他的存在,他真的就像爺爺說的那樣,遲早要成為像爺爺那樣的孤家寡人嗎?

不,他不要做孤家寡人,他不要孤零零的一個人!

想到這裏,他從鬆軟的泥土中爬了起來,正要去找爹爹,卻聽到有人在小聲的議論著什麼,聲音雖然壓得極低,但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隻是聽完卻如墜冰窖,全身發寒,原來醫療館中住的那個昏迷了好久一直未曾清醒的男子居然是娘親的夫君?

如果那個男人是娘親的夫君,那爹爹算什麼?他又算什麼?

爹爹為什麼不幹脆殺了那個男人,居然還肯讓邪醫叔叔不遺餘力的去救他?

他跌跌撞撞的往醫療館跑去,隻是剛到門口,雙腳便彷如被釘子釘在地上一般,再也挪不動一步,他大睜著雙眼,呆楞的看著雲芳菲一襲白衣靜靜的站在那個男人身旁,伸手溫柔的撫摸著他的臉龐,低聲不知說著什麼。

她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幹什麼嗎?住在爹爹的房子裏,醫治著她的夫君不算,居然還敢當著她兒子的麵做出如此不知廉恥的事?

這世上有她這樣當娘的嗎?

這些話都是這幾****聽下人們說得多了,竟然不知不覺的說出來,話一出口,雲芳菲霍地扭過了身,怔了一下,隨即慢慢的向晨兒走來,伸出了手,想要抱他,晨兒很快向後跳開。

“不許碰我,你太髒了!你不配做我的娘!”

他向後退著,厲聲說著,口中還學著那些下人們嫌惡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液。

那一刻雲芳菲臉上的表情晨兒永遠都不會忘記,在日後的每一個夜晚中他無數次的夢到這一幕,濃濃的受傷將她臉上那凝固的微笑給一寸寸的撕裂開來,漸漸的化為片片碎屑,隨風飄遠,任他伸長了手,卻再也夠不到一點一滴,心口的疼痛日夜伴隨著他,隻要想起她,或者看到與她有關的一切,哪怕是看到別的孩子被娘親或打或罵或疼或寵的時候,這種疼痛就會讓我痛徹心扉。

隻可惜,那一刻的他並不懂得,他心底其實還是希望有個娘親的,隻是接受不了她的身份她的經曆,接受不了下人們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覺得她侮辱了他和爹爹。

看著晨兒臉上的神情太過憎惡,雲芳菲的手僵在了空中好久,最終垂了下去,身形也頓住不再向他走來,隻是轉過了身,那低柔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音,輕輕歎息道:“罷了,你不喜歡我,我不勉強你,日後多聽你爹的話,別氣他……”

“住嘴,我才聽你說話!聽你說話我還嫌髒了我的耳朵!”聽到這話,晨兒心中的憋屈就再也忍不住了,將這些天來心底所受到的所有委屈都發作到了她的身上。

她憑什麼勉強我?她有什麼資格勉強我?我聽不聽爹爹的話,和她有什麼關係,她以為她生下了我,我就會乖乖的叫她一聲娘,就會聽她的話嗎?

一說完,看到雲芳菲臉上那種哀傷到了絕望的神情,晨兒就後悔了,他不想這樣說的,他隻想氣氣她,叫她知道她的存在給他和爹爹帶來了多大的恥辱,如果她還有一點點的羞恥心,就趕快把那個男人送走,別躺在他家的院子裏,別讓下人們再偷偷議論他的娘親究竟有多麼無恥。

“……”雲芳菲臉色慘白,嘴唇張了幾張,最終什麼都沒再說,隻是穿過晨兒的身旁,輕輕的向外走去,隻是在路過他身旁的時候,晨兒聽到了她又一聲的歎息,夾雜著她臨走時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算了,我走了,沒有我想必你能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