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韓魏傾國而出,白起血洗伊闕(2 / 3)

向壽訝然道:“這可奇了,他們剛在武始打了場勝仗,何以不乘勝追擊?”

“且隨我來。”白起叫了向壽一聲,徑直走了出去。向壽不知他要去何處,邊跟上去邊問,“你要去何處?”

白起沒有回答,隻是帶著向壽一路往山上走,及至爬上山頂,卻也不喘口氣,依然寒著臉往四處張望,似在察看周圍形勝。是時正值公元前294年深冬,雖說正是草木枯衰之時,但伊闕深處群山之中,有香山和龍門山兩山相峙,中間伊水相間,正是群峰環繞,一衣帶水的去處,故放眼望去,依然是滿目蒼綠,草木繁盛。

向壽爬了一路的山,已是滿臉通紅,出了一身的汗,此時站在山頂之上,經冷風一吹,不由得縮了縮身子,“此處冷得緊,你帶我來此做甚?”

白起用手一指,說道:“我等此處所站的叫做龍門山,那對麵便是香山,此不遠處是周室所在的洛陽。”

向壽邊望著邊道:“怪不得周室建都洛陽,原來有龍門作為門戶,王者之地也。”

白起似沒去聽向壽之言,徑自道:“兩山之間的這條河流叫做伊水,相傳是當年大禹治水時所開的水道。兩山之間,一水相隔,宛若天然門闕,是為伊闕。此處地勢險要,兵家必爭之地也,如若此戰打將起來,聯軍會有如何打法?”

向壽道:“必是渡伊水而襲之。”

白起又問:“你也見了此處形勢,可知他們緣何於百裏之外紮營?”

向壽詫異地反問道:“莫非你看了此處形勢之後,便已算出他們紮營的意圖?”

“伊闕原該是周室之門戶,如今周室不足道哉,便是成了韓魏兩國之門戶,此也是秦國東進之必經之路。”白起微蹙著眉,侃侃而道:“如若有一群人,向你問罪,衝到你家門口叫罵,你便要如何?”

向壽一聽,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在等援軍!”

“正是。”白起嘴角一撇,冷若冰霜的臉色似掠過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公孫喜非徒有虛名之輩,他知道此處地勢險要,不宜輕進,更知道此處對韓魏兩國的重要性,所以他要有必勝的把握之後,才敢與我敵之。”

向壽打了個哆嗦,“果然如此的話,我軍危矣!何不如在他們援軍未到之前,出去與之一戰?”

白起道:“我軍在人數上少於他們,若正麵相戰,必敗無疑,這便是公孫喜駐軍於百裏之外的原因所在。”

向壽一聽急了,“守也不是,戰也不是,當如何是好?”

白起卻沒有回答他,徑自下了山去。向壽惱了,喊道:“莫以為當了主將,便與我擺鳥架子,惹惱了我,我自個兒帶兵殺出去!”

白起回身道:“非是我不答話,須再去勘察山下地形,再做計較。”

到了山下,白起帶著向壽在周圍走了一遭,突在一個隘口停了下來,說道:“便是此地了。”

向壽抬頭望了一望,此處山峰夾峙,守固然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地,若是設陷阱,引敵軍入內,那便是一口天然大鍋,進來了就休想好端端地逃出去。向壽心想,拒守非白起之性格,那就肯定是埋伏了,便道:“你要在此地伏擊嗎?”

白起道:“正是,可叫些士卒來,在高處的山崖築些工事。”

史載白起善戰,號戰神,在戰國除孫武、吳起外,無有匹敵者;又載白起好殺戮,戰國百多年曆史,戰死者兩百多萬,有一半以上死於白起之手,又號人屠。實際上白起用兵,一則在於算計,觀察戰場環境和形勢,料敵於先;二則便是精於野戰和打殲滅戰,戰必求殲,孫武的窮寇莫追戰術,在白起這裏則反其道而行。然要做到這一點,除了精確的算計外,更在於其善於在野戰之時,壘築工事,在戰前做足了準備工作。

且說白起這一年在伊闕精心布設戰場,次年開春,即公元前293年,韓魏兩國的援軍終於到了,合計三十萬大軍,會師於伊闕,浩浩蕩蕩地朝白起所在之處而來。

這三十萬大軍幾乎是韓魏兩國傾國之軍,可見他們對此戰看得極重。公孫喜、暴鳶手握重兵,麵對白起的十二萬秦軍,可謂是信心十足,誌在必得。此時其他諸國見韓魏舉傾國之兵而戰,秦國卻隻有十二萬人馬,均是作壁上觀,欲看一場好戲。若是秦國勝了,反正與己無幹,所損的也是韓魏兩國,若是秦國敗了,就一擁而上,棒打落水狗,上去分一羹。

羋氏風聞韓魏發兵三十萬,也不由得慌了神,白起手中隻有十二萬人馬,在兵力上少了一半有餘,如何與韓魏打?便把魏冉叫了來,急道:“此戰白起必然吃虧,須速調兵援救。”

魏冉卻道:“此時發兵援救,已然晚矣。”

羋氏見他毫不著急,訝然道:“莫非你認為白起可勝?”

“不瞞姐姐,我心中也是沒底。”魏冉道:“但我想白起心中該是有底。”

羋氏仔細一想,似有所悟,“是啊,韓魏兩軍駐紮於伊闕之外時,白起和向壽該能料到他們是在等候援兵,然白起卻不曾相報,更沒要求增援……”說到此處,羋氏不由笑了,“白起啊白起,你要麼是天才,要麼是自命不凡,枉自逞強。”

“姐姐將秦國之存亡交予他手,他該不會枉自逞強。”魏冉說道:“再者還有向壽在,若是他們果真毫無把握,向壽豈會容他胡來?”

“被你如此一說,我倒是放心了。”羋氏笑道:“此戰白起若勝,我必重用。”

卻說公孫喜、暴鳶兩將率了三十萬大軍而來,到了伊闕之外,見秦軍隱於山裏,怕秦軍設了埋伏,不敢貿然而進。

白起站在一道山坡之上,看得分明,轉頭對向壽道:“你且出去激他們一激,引他們來攻。”

向壽領命,慢慢悠悠地下了山坡,走到伊水對岸,高聲叫道:“公孫猴,暴鳥,可還記得我否?”

公孫喜一見,哈哈笑道:“向大嘴巴,可是嫌活膩了,出來送死否?”

“非也,非也!”向壽說道:“我是來好意提醒於你,秦國隻有十二萬兵力,你們卻手握三十萬重兵,便是一人一口,也可將秦軍吃了,隻管殺進來就是。這幾日以來,我們都想明白了,此處山好水好,實在是個好去處,死了長眠於此,也算是不枉此生了,故專待你等來殺,你看看,脖子都洗幹淨了,唯望將軍下刀時利落些!”

暴鳶知是揶揄之詞,喝道:“死到臨頭還如此囉嗦,將嘴巴也一起洗幹淨些,待會兒本將軍砍殺你時,休再囉嗦。”

“甚好,甚好!我秦軍將士聽令,都把嘴巴洗幹淨了,待暴鳥將軍前來砍殺!”向壽邊叫著,邊躲到山裏去了。

公孫喜冷哼道:“秦軍如此有恃無恐,裏麵必有埋伏,將軍有何想法?”

暴鳶略作沉思,說道:“魏國援軍到了後,在兵力上遠勝於韓國,由公孫將軍作先鋒,我作側應,如何?”

公孫喜微微一笑,心想秦軍在裏麵分明有埋伏,讓我去打頭陣,你卻在後麵撿便宜,天下哪有這等好事?當下說道:“暴將軍所言甚是,按理說我軍人多,該是打頭陣。可那裏麵畢竟是山區,不是沃野,人多了有何用?反倒是韓軍,全軍皆配有堅甲厚盾,不懼秦軍埋伏,正是立功的大好時機,此時不奮勇爭先,更待何時?”

暴鳶一時語塞,韓軍在裝備上確實優於魏軍,況且此次作戰魏國是作為援助國參與的,若是堅持讓魏國打頭陣,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當下暴鳶隻好硬著頭皮道:“既如此,我便搶此頭功了。不過若有不測,公孫將軍須來救我。”

公孫喜笑道:“將軍切莫說這等見外的話,你我聯軍,本為一體,你若有不測,我豈能坐視?”

暴鳶稱好,當下便率了韓軍往山裏行進,公孫喜則原地不動,靜觀其變。

站在山坡上的白起見韓軍開始行動,俯身在向壽耳邊說了兩句話,向壽會意,率了一支人馬悄無聲息地進了一片山林。